第一百章 长安真的乱了(中)

方莫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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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儿,我等再冲一次!”

    说这话的,是一个长手长腿的壮健青年,下巴蓄着一点短须,总的看上去比较年轻,手里则提着一杆长枪。这青年,便是张济的侄儿张绣,他拿着这一杆长枪跟随他的叔父四处征战,虽然年纪不大,已是有了些名声。

    他身旁的那人,比他略矮了半个头,但比一般人也是要高的,更兼肌肉虬结,胡须长满了半张脸,皮肤有些显黑,看上去就不像是汉人。这人原籍得在西羌还要再西处,却是自小被卖了做奴隶,再三转卖到西羌的部族里头,吃着残羹剩饭长大。当年张济征伐羌人时,他犯了主家的事,差点被杀,幸得那时张济杀到,机缘巧合之下被救下,从此就跟从了张济一军,做个卫士。胡车儿本是他老家的名字,转做汉读叫“胡车儿”,这军中便也以汉人的习俗,只当他是姓“胡”名“车儿”了。

    此前,张济命令张绣领三百人突击城门,他应诺之后,便即和最要好的胡车儿一同,带兵前往。

    只是,这个城门一时要拿下,是有些为难的。城楼上有弓箭兵,倘若再冲得近了些,只怕本来留着对付城外的滚石檑木也要扔将下来……他只不过领三百人,可不太死得起。至于,跟叔叔张济再多要些人,也是办不到,张济手下本来人就不多,分兵之后支撑对樊稠的抵抗都有些吃力,如何能再多给他派人?

    方才两人冲过一回,实在上方弓箭攒射得厉害,险之又险地撤回几步,这才算喘了口气,还算幸运,未有人受伤。不过,张绣看了看叔叔张济那边的抵抗,心内着急,连忙便又喊着胡车儿去进攻。

    胡车儿毕竟久经战阵,经历过几回生死的考验,却是拉了拉张绣的衣角,说道:“绣哥儿,咱们这闷头蛮冲可也不是办法……”

    “车儿,我们没时间了!叔父那边放对的,是樊稠那厮!若不早点把城门拿下,叔父那边就危险了!”

    胡车儿忍不住又按了按张绣的肩膀,说道:“绣哥儿,咱们这样子,若是不着急出城,便先一股攻上城头去,若是拿下了城头,这城下便也好收拾;若是着急开城门,可就要兵分二路,同时攻城楼和城下,这放着城楼上不管,是决计不妥的!”

    张绣略略冷静了些,定睛看了看,点了点头,他又看了胡车儿一眼,终于拿定了主意:“车儿,尚不知叔父那边情况如何,我等总要尽快拿下城头!这样,你去攻城头,我去取城门……你,要多少人?”

    胡车儿略叹了口气,这个路子却是有些行险,看了看城楼,便即说道:“给我一百人吧!你城下混战,又要防着城楼上的冷箭,多留些人放心!”

    张绣略有些担忧地看了胡车儿一眼,胡车儿入了叔父的军阵得有数年,那时候张绣还没到长成能进军阵的年纪,两人曾经打过一架,那之后却是渐渐熟络起来,处得有些比亲兄弟还要亲。眼下这时候,他更倾向于两人各领一半,然而胡车儿说的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再想想叔父就在身后抵御着向来以勇猛著称的樊稠,张绣也就不再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三百人,都是张绣的亲信,和胡车儿也自熟络,虽然是在混战之中,很快便也就分出了一百人跟着胡车儿向城头突击,另外的人则跟着张绣继续往城门推进。

    三百人本来就少,分了一百人去,只剩下两百人突击,张绣顿时感到更加吃力起来,但也只能勉力进攻,不时呼喊打气,又不是督促着手下士卒多加谨慎,即便是这样,也有几次险些让人反冲进来,只得略略后退,才镇住了阵脚,却又跟胡车儿所领的百人分割开来。

    “少将军,将军大人命你速速打开城门,不要计较士卒性命!”

    就在矢石横飞的当下,犹然有一名从张济阵中来的军士,前来传令催他加快动作。

    张绣的脾性不好,本来是最不耐烦人家催他的,然而在这时候,这兵士尽管催着他有些忐忑,生怕被他责打,却见这个少年武将异乎寻常地没有发脾气,而是望着镇东将军张济所在的本阵,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心内对他的这个叔父也是颇为忧虑。

    这兵士是张济亲信,从张济本阵来,他自然是知道前线有多紧张,这时根本容不得拖延,见张绣沉默着,就要再度出声催促,便见张绣回过了头来,说道:“我这就拼死向前……你,就回去报知我叔父,就说绣儿必不让他失望!”

    张绣一扬手中长枪,又磕飞了好几根飞来的羽箭,叫道:“有死无生,突击!”

    见张绣带头向前冲击,身边兵士不自觉也聚向张绣,一齐大叫:“有死无生,突击!”

    在这样壮烈的情景下,最先出现的,却是张绣这剩着的两百人里,有四五人登时就因为一时疏忽而中了箭。

    只不过,主将都开始突击了,其他人便也顾不得许多,一齐跟着压上。

    城楼上,守城的是听令于李傕的一部,那主将早是看见樊稠来攻,反而从一开始被张济部突击的惊惶中镇定下来,这时见城下张绣喊着口号突击,那守将转有些轻蔑起来:“攻城,那是不要命突击就能成的事吗?哪有那么简单?”

    在他看来,这冲击的小将本来兵力就不多,还分兵来攻他城头……倒也不能说是昏招,倘若城头没有一点压力,那就干脆全力对城下放箭,他们只会伤亡更甚;只是,分了兵来,他们的兵力本就更加薄弱,此时冒进,无异于给自己这边的弓箭兵以极大机会。

    “传我军令,让楼梯处的弟兄顶住,休让那前来突击的胡将突破了;再命令引弓的弟兄们,看仔细些,也不要吝惜箭支,给我把那城下冒进的小将给射住了!”

    这守将的话音刚落,便听空中许多羽箭破空城响,讶然抬头,却是不知多少箭支在空中抛射而来。

    传令的兵士还没跑出去,倒是有在城头放哨的兵士跑来禀告:“大人,城外又来了一支兵马,对着咱们城头便即抛射,又分了一队刀枪兵,带着云梯索具,看样子要来蚁附攻城!”

    “什么?”

    扭头去看那报讯的小兵,这守将一时有些失神,连身边亲兵的提醒声都恍若无闻,以至于一支抛射的羽箭正好射到他的身上,从肩头的甲叶缝隙嵌入,没入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