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枭首

方莫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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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稠一番催促,倒也一时让身边亲卫和副将多了些主动进攻的气势,只不过,这股气势并不能持久。

    因为,敌军的奇门兵器……太无解了!

    对于狼筅这种他们还不知道如何称呼的奇门兵器,这些征战多年的西凉士兵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应对,只可惜那种办法,不是此时、此地能用出的。

    狼筅粗长,略见笨重,倘若是开阔的战场,兵士不能组成阵势的话,那么绕到侧面,近身搏斗,基本就能逼着用这种兵器的兵士弃了这样奇兵,转用短兵,自然就破了;倘若组成阵势,那么避开,转攻击其他薄弱的部队,也就是了。

    可是如今,在这长安城中的巷战,交战的宽度不大,导致对方的狼筅兵一上前,狼筅便即取得了很好的抵御效果,就像猛兽张大了嘴巴,露着阴森的獠牙向前……这又该如何破解?

    樊稠倒也不是就认识不到这种奇门兵器的威力,只是他向来以勇猛著称,平生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冲在前头带兵突击,此前打得好好,眼看就要击垮张济所部,这骤然之间对方来了强援,几乎是一瞬之间就逆转了形势,让这名脾气火爆的猛将一时之间,怒气几乎挤满了整个胸膛。

    樊稠狠狠地瞪视一眼前方交战处,猛地一把举起手中那沉沉的长柄战斧,大叫一声,说道:“儿郎们,向前!本将军领着你等一同杀过去!”

    樊稠这亲自上阵冲锋,却又不同于催促,他这身边亲卫,都是知道这位将军大人的勇猛的,当下里都是一时精神一振,呐喊着跟随着樊稠一同向前。

    只不过,有句话叫做“人力有时穷”,大抵说的就是这种情况。这樊稠固然勇猛,一开始的冲锋,连番挥斧之下,竟然也把他面前的狼筅给砍断了主枝,又斩去了旁枝,一时大有挡者披靡的感觉,然而他斩毁一根狼筅,随后便有旁的补充近来,继续朝他攒刺,这就逼得他不得不稍稍退让,才免得一刺之下,便即受伤。退让之后,樊稠再挥战斧攻上,倒也有所斩获,只是对方阵后的补充一个接着一个,而如樊稠一般蛮勇的人,却是没有很多,几个回合下来,他的亲卫队已有多人受伤,甚而有几个伤重倒下的,再过得几个回合过去,便就连樊稠自己,都开始感到有些招架不住。

    毕竟敌军的这狼筅攒刺,本质上是以攻为守,这狼筅队的向前,更多是守御,杀招则藏在狼筅之后,那些或者挺着长枪,或者手握陌刀的兵士,不时便把厉芒从狼筅之间刺出,叫人防不胜防。

    坚持了又有十多个回合,樊稠吃着劲,好歹领着亲卫们砍断了十来根狼筅,然而看着补充上前的狼筅,仍是和此前的密度相似,心里渐渐地打起了退堂鼓来。

    “撤……”心内有些不情愿,甚至叫出声来还有些吃力,右将军樊稠终究是把这个“撤”字说出了口,而既然说出了口,他也似乎一时间少了某些障碍,又接着叫道:“儿郎们,快撤!”

    这正是樊稠所部打得艰难无比的时候,樊稠只想着既然打不过,那么能撤几个是几个,却是想不到,这般形势之下,己方的士兵早已打了吃力,后退的想法早就有了,只是碍于他这个主将就在前锋督战,不得不硬着头皮顶着而已,这时他樊稠既然已经下了命令,那么部下哪里还有坚持的理由?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樊稠又砍断了一根狼筅,又格开了三根刺来的长枪,略略后撤数步,却感到压力倍增起来,余光瞟去,身边亲卫竟是又倒下了几人,还并肩作战的,基本个个挂彩,耳边甚至还传来一个声音:“将军大人,儿郎们抵挡不住了……”

    听见这声音,樊稠更不耐烦了,喝骂道:“老子知道!不是说后撤了么!”

    这一句说出,却是传来了又一声惨叫,俨然便是那人发出,眼见是被敌军伤到了,再也没有回答。

    樊稠的一颗心愈发沉了下去,只是握着战斧的手,也感到越来越沉了起来。

    惨叫声不绝于耳。

    当然,并不只是樊稠这一方的,只不过,敌军处可能受伤三五个,死了一两个,他这边基本上是敌军的十倍伤亡了。

    再战过数合,樊稠把牙一咬,再度把战斧挥起,却感到手上一时有些轻飘飘的。

    樊稠心内讶异,忍不住往手上瞟了一眼,却是手臂上不知何时给一根枪给贯穿了,上面血流如注,只是当此时此刻,他竟然感觉不到痛楚,只是觉得手臂上温热热的。

    也不知道何处来的一股力气,樊稠怒喝一声,抬起另一只手,把那根长枪斩断,伤臂不管不顾地继续使劲挥起,甚而都放弃了后撤的想法,再喊一声,手中的双斧飞舞起来,直往人堆里扎了进去。

    “弟兄们,注意了,敌将就在此里,叉住了!”

    敌军阵中,依稀有个青年在这样发喊,樊稠看了一眼,确认不是中年的张济,也不是那个他还认得的张济侄儿张绣。

    樊稠使起最后的力气,再度荡开了攒刺而来的几根狼筅,有些无意识地向着身前一阵猛劈,最后竟是似乎再也感觉不到手上双斧的存在,感觉不到双臂的存在。

    只是听见“哐当”一声,那依稀是以往自己大战之后,往地上扔下战斧才能听见的悦耳声音。

    “弟兄们别松懈!围住了!”

    依稀还是那个敌阵中的青年在发喊,然后他也冲到阵前来。

    樊稠只是感觉晕沉沉的,只不过,心中一时有些事,似乎有点冲动,想问问敌将究竟何人,只是他已经很疲乏了,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再有了。

    对面那个敌将已经突入身前,手中寒芒一闪,樊稠还能听到对方大声叫道:“敌将听好了,杀你的,乃是虎贲王越之徒,并州韩宇!”

    随后樊稠感到脖子处一凉,似乎整个人飘了起来,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下方的长安城,俯瞰着下方的士卒和战场。

    随后便是暗沉沉的黑甜乡里去,耳畔依稀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