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集 金陵风雨(三)

山岩尽美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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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

    看着贼子入了水。李想反而不急了。他又不是没有用过这招水遁,顺流和逆流要费多大劲,他可是一清二楚。瞅瞅对岸那处所在,是栋小高楼。楼上灯火通明,似有歌舞声。

    一队营兵跑将过来,问讯李想。三言两语说完情况,指着对岸说道:“那倭寇惯是个水贼,我瞅着他奔着对岸游去。”

    小旗队正又问了一句:“如何得知是倭寇?”

    李想随口而答:“我与他们有宿仇,这是潜进金陵来寻仇来了。”

    一定要咬死是倭寇,这黑锅必须他们背。若说不知道是谁来寻仇,这队官兵能把他带走盘问。还不如吓他们一下,让他们不敢敷衍。

    小旗略有犹豫,李想喝问:“留着我放走他,是何道理?”旁边围观的人群纷纷议论,有好事者说道:小公子快回家去吧。他们不敢抓倭寇的。

    小旗红着脸带兵过河,直奔小楼而去。李想拱拱手,谢过这些围观人。看看人力车已是不能用了,再看看那匹马,也受了伤。告诉车夫,你赶紧回去叫人,咱们的车坏了,就牵走他的马。总要回本不是。

    李想在岸边善后,卢子实却在扬州会馆大开宴席。金陵几家人都有赴宴,甚至是官府的推官们,也都坐在上首。各青楼的当红头牌,更是云集在此,吟诗作对、抚琴吹箫更显一派靡靡。

    正热闹时,楼下传来吵闹之声。一位公子实在不耐,喊过来小厮去问问究竟。不多时回报,说是金陵城防营的一位小旗队正来查询,所以扰了大爷们的酒兴。

    卢子实耳内听得清楚,唤过座上一位来言道:“葛百户,你的弟兄们来寻你了。还不回营点卯。”

    葛百户身上挂着一名歌妓,正情浓时分,怎奈得有人搅兴,一把推开歌妓,怒气冲冲下楼查看。

    “娘老子的,是谁来寻大爷的?”

    小旗一看是自己上官,连连称罪,并言道:“非是小人不懂事,实乃城里进了倭寇,不得不查。”

    葛百户大吃一惊,满腹的火花化作一身冷汗:“你所言当真?”

    “岂敢隐瞒,河对岸有人被当街行刺,言之凿凿是倭寇海贼,那贼见事不好,遁水而去,正是奔着这个方向而来。”

    “晦气晦气,走!先他娘的回营。穷寇勿追!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那这楼上...”

    葛百户扭头看看扬州会馆,嘿嘿一笑:“这帮大爷不用咱们去管,若是真有事,那咱们再来就是了。就一个倭寇,估计是个探子,不打紧的,回营。”

    卢子实走进二楼一间屋子,透过窗户看着兵丁走远,才回头问话:“怎么回事?连一个孩子都除不掉?”

    那贼浑身是水,湿淋淋的站在当地说道:“那小子简直就是个人精,我刚一动手,他就大喊倭寇,害的我紧紧的藏着头。不知他又有个什么宝贝,亮的邪性,晃花我的眼,这才不得不先走一步。否则,就被闻讯而来的兵丁逮个正着了。”

    卢子实狠狠的一拍栏杆:“真真是邪性!怎么一碰上巡盐御史府的事儿,就没一个顺的?你先躲在这会馆,待风声过去再说。”

    那贼连连应承着,待得卢子实一走,脱掉湿透的衣服,打开一扇后窗,抱着柱子滑了下去。早有一辆车等在路边,他三步并作两步窜了上去。马夫一抖缰绳,“嗒嗒嗒”马蹄作响,隐在夜色中。

    车厢内,那贼换了身衣服,说道:“查明了,就是那个古怪的小子。赵大棍子就是被他那件宝贝闪瞎了眼,才被抓的。我也差点着了道。”

    车夫啪嗒啪嗒抽起旱烟,嘬了几口后,一个衰老的声音说道:“这后生不能在碰了,圣女下落不明,陕甘又逢大旱,当务之急是筹措银两,而不是跟人置气。”

    贼子眼睛一亮:“我看那卢子实是头肥羊,绑了他肯定能要来赎银。”

    老车夫嗬嗬发笑:“那就试试水吧。”

    李想万万没想到,他的一句宿仇,竟然一语成谶。卢子实引来的正是那些教民,而他自己也被蒙在鼓里。从此后,卢家惹来天大的祸端。

    再说李想,天明以后,差人去寻贾府的老车夫。他也不是旁人,正是宁国府忠心赤胆的老兵卒焦大。一来是让他给看看这匹马。二来是他身边不能没有护卫了,昨晚这一幕让他是惊心动魄。

    焦大挺着腰板来见李想:“李少爷发财啊。”

    李想耷拉着脸子说道:“命都快没了,还发财呢。”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焦大眨巴眨巴眼说道:“先是惊马再是刺杀,这可是江湖人惯用的伎俩。应该是有人雇来的。少爷最好打探一下,最近得罪的谁?”

    李想瞅瞅穿着干净的焦大嘿嘿直乐:“焦大叔,这身衣服不错啊。没给人家府上丢脸吧?”

    焦大也不跟他客气,自己找个椅子坐下说道:“有什么话直说,想让你焦大爷看护你几天也不是不行,酒要管够。”

    李想挑起大拇哥:“大叔够意思!我这就找林管家要人。”

    谁知林之孝就在门外站着看车,瞅见李想出来了,嘴里直嘟囔:“要人您能想起贾家来,怎地做生意就把贾家忘了一干二净了?”

    李想搂着他肩膀就往屋里让:“金陵你家还有主事的吗?不就剩了几间空房子吗。京城车行肯定有你家,错不了。”

    林之孝眼珠一转:“那我先把廊下的贾芸叫来金陵?别在扬州享福了,跟在你身边先学个眼高眉低的。”

    李想差点想说,你还真照顾你女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师娘肯放人,我都没问题。话说,这焦大叔的事?”

    林之孝咳嗽一声:“时间长不了,我这收好去年的租子就准备回京了。对了,李哥儿啊,这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您啊,还是要在想想,怎么能永除后患。”

    这些大管家就没一个善茬。

    李想拱拱手道谢,林之孝却叫上来一对老实巴交的夫妻来:“这就是咱们姑爷家的弟子李公子,还不见礼。”

    那对夫妻跪下就要磕头,李想连忙扶起:“林管家这是笑话我呢吧,您二位怎么称呼啊?”

    那俩口子诺诺不敢开口。林之孝只能替他们说道:“这是荣府留在金陵看房子的金彩一家,我这次来,瞅着他们平时也没个什么差事,就想着您身边怎么也要有个烧火热水的人,就把这两口子叫了过来。”

    李想没反应过来,赶紧让林府的人招呼一下,先给一个月的月钱,就算留下来了。

    林之孝暗暗点头,拉住李想言道:“这两口子老实一辈子,偏生有个丫头十分的乖巧,现在老太太身边使唤,很是得老太太的意。公子虽不求着什么,就当结个善缘。也别怪我老林多事儿。”

    李想这才想起这是谁的爹娘,当着林之孝的面,还不能说知道。假装恍然大悟的谢谢他的好意,随即安排着金彩就跟在他身边,等贾芸过来了正好一个管家一个主事。虽说都是贾家的人,可他现在不正求着贾家联盟吗?

    焦大也就顺利成章的留在了身边。这位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再有昨晚的事情,估摸着就能留下贼人了。

    书短言长,几日后,贾芸带着书信前来,进门就喊叔叔,手脚麻利的帮着干活,一点贾府的“门风”都没有。李想也不亏待他,每日里带在身边,让他跟着学经营,顺便还和他未来的“岳父”喝喝小酒,加深一下感情。

    林如海信里提起遗书一事,让他小心,甄家的三公子居然到了扬州,而卢家的卢子实却滞留金陵迟迟未还。

    李想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原来是他们想先下手为强。嘿嘿,这下总算找到病根了。不跟你们来个连锅端,我的日子就不好过。来吧,看看是你们的心狠还是我的心脏。

    没过几天,金陵城忽有流言四起,说是前巡盐御史王盐道的子嗣现身金陵,被一辆人力车接到了车行,至今不曾露面。而他手里有着他父亲藏起来的百万纹银。

    这消息没几天就传遍了金陵,那钱也从百万激增成千万。而且还有人看到王仁出入车行,断定必是王家把人藏在车行,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起出巨款。

    又或许,那笔钱就藏在车行里面。众说纷纭中,有不少梁上君子前去打探,失陷了不少人手之后,终于有个全身而退的。城狐社鼠前去拜山,果然言道确实有个地道,那里边机关重重,正是藏宝洞。还拿出几锭官银以为证据。这下,金陵地下势力全轰动了,纷纷把目光盯在了车行。

    卢子实气的破口大骂,狗屁的钱,那钱在哪他还不清楚吗?这里面绝对有圈套,还是冲着他来的大圈套。

    吩咐人,去把上次失手的人再找回来。探探这里面的虚实,要是王家遗孤真的在里面,就一刀宰了了账,若是不在,就把李想了账。言而总之,这李想留不得了。

    他恨之欲死的李想,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和几个积年“老贼”谋划。

    “这钱就在扬州会馆,薛蟠几次去打探过,后院戒备森严,难以进去。”李想指着一张地图说道。

    焦大问道:“薛家小子不会漏了马脚吧?”

    李想嘿嘿一笑:“他根本不知道实情,我就让他去哪里扫探歌妓行情,准备着弄个歌舞场。”

    姜西溟撇撇嘴说道:“有辱斯文。”

    李想拎着茶壶给他倒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吗。苏千户,您说是不是?”

    护送公主去往姑苏的苏队正赫然坐在一边,人家可是王府的千户。

    “王爷只是要银子,至于怎么办,全凭公子做主。”

    李想打个哈哈:“王爷还真是高瞻远瞩。苏千户,一旦我们这边将来人赶回扬州会馆,您立即就以查办倭寇之名,查封会馆,起赃银。必要时,亮出忠信王府的名头,想必金陵官员不敢轻举妄动。”

    苏千户抱抱拳,表示遵命。

    李想指指图上画的国子监对姜西溟说道:“姜先生可是国子监的老熟人了,这发动士子们抗倭可就看您的了。”

    “要是有了伤亡,你可罪莫大焉!”姜西溟眼皮直跳,总觉得李想这绝户计太狠。

    “就是让他们喊两声,至多扔些鸡蛋。我要的是大义。士子上街,假倭寇也得变成真倭寇。”

    “焦大叔,最后就是咱们自己家这出戏了,一定要唱好。”

    焦大拍拍胸脯:“别说是假的,就是真的有贼,我也让他们有去无回!”

    姜西溟忽然问道:“为何这计划叫做颜色革命?”

    “我痛恨这个名字,所以拿来一用。”

    “粗鄙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