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迟阿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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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在车上颠簸了多久,直到段傅均将我摇醒,叫我下车。

    我一脸茫然地问:“现在就要下车了?已经走了十里了?”

    他没有回答我,径直下了马车,我便掀起幕帘向外望去。只见外面已经不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景象,而是白雪皑皑一片,忽有寒风刺进来,冷得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我不知为何,短短十里地,气温天气都发生了这样大变化。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段傅均在车外对我说道:“这边有结界,你快下来,马车走不过去。”

    我“哦”了一声,便下了车。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差点没有站稳,幸好扶住了马车,又问他:“这里怎么下雪了?好冷啊。”

    “冷?”段傅均扬高了声调,一脸轻蔑的看着我:“你好歹也是修行几千年的,就这小小结界的幻境还能影响你的感官?”

    我没有搭理他,只是暗自想着,小结界也是结界啊,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他相比,我觉得冷也没什么好鄙夷的吧?

    眼见他驱走马车,站在雪地里四处观望,雪粒子落在他的头上,肩上,眉睫上,好似雪中白鹿般神圣又宁静的画面。他回眸来看我,声音轻柔:“行路不便,就飞行吧。”

    大概是他声音太过轻柔,让我恍然有了一种我能拿起气势的错觉,于是大声对他说道:“不行!”

    谁知他的脸立马就阴沉下来,上前一步,抓着我的衣领就提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花乱起来,我只觉身子在不停往上提,身下的景物变得越来越小,直到被云雾遮掩半分,空气中有了凌冽的冷意,我的背皮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发麻。

    一到慌乱的时候,我真是半点形象也顾不上了,张牙舞爪地咆哮道:“你这人怎么就动手了!”

    “那你自己飞吧。”他口中这么说着,说完便松开了攥着我衣领的手。我只觉得后领一轻,身子立马就向下坠去,惊得我拼命在空中乱抓,企图能有什么东西能阻止我向下坠去的速度。

    在这危急时刻,我听见段傅均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句:“你自己不知道飞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自己是可以飞的,可在这样慌乱的情况下,我怎么也稳不住自己的心神,也不知是不是这结界的问题,我越是想冷静,心里越是慌张,连着自己的身子也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急速下坠。

    段傅均似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我见他本是傲然立于上空的,因为身子下坠距离他越来越远,所以他的面目便已经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还是看出他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

    然后,我就见他俯身冲了下来。想来,他总算还是有点良心的,便觉腰身一紧,他眉头微皱地问我:“为何飞不起来?”说着,他的目光掠过我的脸庞,朝着我身后不知名的地方看去。

    我不知他在看什么,便回了他问:“不知。也许是结界的问题”

    他这时收回目光,打量我一眼,又无奈叹气:“你竟退弱到这般地步了。”

    我不知他为何这样说,换做以前,我的仙术也不是很好,只是在惜卿阁待了这么久,精进的只有入人回忆探秘的技能,其余的很少实操,便也不知弱到何种地步。

    见我实在没有办法飞行,他便带我回到了地上,淡漠的对我说道:“那便步行吧。”

    我悻悻地点点头,这才听他说,出城门短短十里地,连边疆的影子都见不着,只是这里能与垂云仙翁的居住地相连,走出这结界,就能见仙翁居住的仙山。

    说着,他侧头问我:“你是否不擅于飞行?”

    这个问题引我沉思,我自觉飞行不是问题,方才已经说过了也许是结界的问题,但现下仔细想来,又觉得结界的影响其实不大,也不是我不擅于飞行,而像是我不习惯。想着,我便对段傅均说道:“我当时有一个念头在脑袋里一闪而过。”

    “什么念头?”他问我。

    我回答道:“当时我想,如果我有一双翅膀就好了。”虽然这个念头只有一瞬,说起来也有些荒诞,但那个感觉十分强烈,好似我就应该有个翅膀的。可我作为一个原型为桃树的小仙,长对翅膀算怎么回事?

    正当我想对自己的想法发笑时,却见段傅均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搞得我一时也笑不出来了。

    半晌后,我听见他问我:“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眼睛眨了又眨,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罢了。”他忽而又摆摆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这个人真奇怪。

    没了马车,段傅均又为了将就我,两人步行起来,速度就慢太多了。走不过好一会儿,我就觉得身子又冷,腿也酸,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经久不散。我搓了搓手,小步跑到段傅均身侧,小声问道:“我们这还得走多久?”

    “快了。”段傅均简单地回道。

    段傅均向来如此,这些日子过来,我以为他变了,变得爱说话了,谁知现在又是冷冰冰的模样。

    我有一个毛病,当四周安静下来的时候,我的思绪就会乱飞,想想这里,想想那里,可我偏又是个头脑简单的主,大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便又不去深究,但这不影响我什么事都要在脑袋里经一遍。于是我又想起段傅均那日醉酒吹拂在我脸上的气息,和方才为了阻止我下坠而搂住我腰身的手。说来奇怪,这样亲昵的动作,换做旁人应该是脸红心跳的。

    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也脸红心跳了,但我的不一样,我对他,只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举动,只是距离太近,念着他之前与我近身搏斗,我被打得鼻青脸肿,留下的后遗症。是怕,那种没有办法克制的怕,已变成了自然反应。

    至于段傅均更不用说了,他那样冷冰冰的一个人,对我更是没有非分之想。

    在我思绪飘向九天的时候,我听见段傅均漠然说道:“你好像很喜欢胡思乱想。”

    我立马收回了思绪,诧异地看着他,不打自招地问一句:“你怎么知道?”

    他轻笑一声:“你胡思乱想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换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