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庙惊魂

恶作剧之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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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风吹得庙门傍的破窗户哐哐直响,单誉起身去关窗户。发现那窗框已遭不知什么东西破坏根本合不拢,只得在地上扭了一指干草将那窗户拢在当中一扎,这才不让它再扰人了。

    秋儿还跪在那摆在旧灵案下的尸身前,这会子到比白天冷静下来些。想起那时她口没遮拦说出什么都是单馨带来的灾祸这类话,心中着实不安。她侧首瞧了那娇小姐一眼,见她也依旧那么样跪在那里,脸上泪痕未干,眼睛也是红红哭肿的样子,心下更不是滋味了。

    “单馨姐姐。”她踌躇片刻,终是开口喊了她一句姐姐道“白天说那些话是我气急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单馨似是没想到她会赔不是,望向她那片刻略有些诧异,旋即很快缓过神来惨然笑道“我知道,那时候我自己也不清醒。”

    不知是不是金蝉没在场的缘故,秋儿望见单馨这般竟也怜惜起来。哀哀叹息过一声便自那方破蒲团上艰难起身,撑着酸溜溜膝盖也将单馨扶了起来道“守灵也不能这么样一直跪着,我们大约的还要在这里守上几天,等棺材做好了再下葬。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丧葬规矩是什么。”

    单誉见她二人终究和好了,心中也自然畅快,当即忙抢到“这个你不用太操心,我们虽然也不懂得规矩多,但村里老一辈应该晓得。等明天差人去旁的庙里请了和尚来念一阵经,做法停灵七天入棺出殡一应也不会差的。”

    秋儿感激得冲他点点头,又服了单馨起来到旁的旧草垫上坐下歇息。

    此时她们早已跪了大半日,两个人的腿都已经麻了,一时站不稳互相搀扶着喊痛,末了又相视笑将起来。秋儿道“往日我见你娇滴滴的心里不喜欢便总找你麻烦,你别怪我。”

    单馨摇头道“我知道,以往我只觉你心里不喜欢便处处避着你,道你不可理喻。而今想来也不好,合该早些把话说明白了也没那么些时日的误会来。”

    却不知是不是大哀之后必有慈悲,这二人以往种种不快似都已随着秋儿爹娘之死消散开去。秋儿又瞧了那两具尸身一眼,目中泛泪凄凄道“你这个人确实很好,难怪他们都那么样喜欢你。”单馨挨她说得又难受起来,正欲张口答应什么却听单誉在一傍短促嘘过一声哑声道“莫说话。”

    那二人扭头去看,便见他躬身贴在窗下,目光在庙内晦暗油灯下晴明不定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

    单馨当即牵了秋儿一道躬身挪步悄悄贴到他身傍去问,却挨单誉又一声提醒这才乖乖不再说话,只将耳朵贴在那方窗户上去听。

    那是什么声音?

    单馨瞪大眼睛惊恐望着单誉,却没发出声音。

    原那外头隐隐传来哭泣之声,声音极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着什么。又极细,也分不清是女人还是孩子的哭声。

    此时天色早已入夜,虽挨得这地方没人打更不知道什么时辰,隐约猜来大抵该是亥时了。乡下人通常早眠,因着第二日天不亮便要起来做活计,许多人挨得酉时刚过便早早歇下。若说此时还有什么人在外头哭多半是不会的,倘或不是人,那么…

    不知是不是白日家那些事添起来给这气氛增了色,而今总让人往诡异处想的缘故。三人鬼使神差般对视过一眼,心下具是害怕起来。

    那单馨虽是大家小姐,但好歹在那孽海虚空走过一遭到也不太惊慌。只有秋儿骇得屏息战栗腿软起来,单馨忙扶着她免得跌倒,又悄声招呼了单誉一应离那方窗扇远些。

    三人一道退回到庙中空荡荡厅堂正内,挨着那根草草支起来的柱子凑头低声商议,便听单馨道“而今我们不知道外头是人是鬼,暂先按兵不动呆在这里,等一会子瞧再如何。”末了她见秋儿骇得脸色惨白模样,忙又劝慰道“你也不必这么怕,想来金蝉道长便在山上,这里头有什么妖精鬼怪是他看不见的?便是有个错漏他挨得这么样近,我们闹出些动静来他也能赶过来救命,没大碍的。”

    秋儿这才点点头似镇静了些,只剩得一旁单誉苦笑。

    这些时日下来他哪里瞧不出来金蝉自那日回来之后,便一直浑浑噩噩与他们闹做一处?便是今日这么样诡谲的大火之事,换作以往他早已算出来了,而如今竟连那作怪的精怪也没找到。想来此时的他只怕也与他们一般混沌凡眼瞧不见再多了,若门外当真是个什么精怪鬼魅的要挨金蝉来救他们,那只怕还是等明日村里人直接给他们收尸快一些。

    思及此处,他又想起那日在驿站之中和尚对他说的那些,心中更是难过,只觉对不住金蝉。倘或那时他真未恳求金蝉帮他两个妹妹牵引往那什么虚空孽海去一趟,他岂非便没这灾劫了?而若他法眼还在,这么样可恶的精怪他定一眼就能找见,立时便也给降住了,秋儿的父母又怎么会死?

    思来想去,他心中愈发自责起来却也忘了害怕,只也低声应和单馨宽慰秋儿两句,三个人具贴着廊柱对门匿着身形,只挨那外头再有什么动静便好再做旁的打算。

    此时他们听不见那哭声,窗外只有夜风呼呼吹着。偶尔有秋蝉鸣过两声便再没了动静,仿佛方才那细密猫儿般的哭声不过是他们几个人的幻觉罢了。

    单馨挨在那里又等了片刻,紧盯着那方窗户似生怕有个什么人影又贴上去一般,但好在是没有的。当下轻轻松一口气侧头望另两人,正要说到什么,却听窗户骤然啪一声大开,挨那寒风一吹便哐哐撞得直响。在这空荡荡庙堂里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数倍,每一声都直直击在人心上骇得人汗毛倒数。

    那三个人具愣在当场不敢再动弹,任由冷风呼呼往厅内猛灌吹得几盏煤油灯具摇晃起来。那晦暗灯影明灭间将屋内物件影子拽得老长,映在墙上晃晃荡荡瞧着甚是骇人。

    单誉心怕这么着下去有风将那油灯熄灭,咬咬牙正欲上前再把窗户掩上。却挨单馨一旁拉住摇头示意他别去,他便也听话又重新避好身影等着瞧那窗外动静。果不其然不逍几时那方才听见过的哭声又重新响起来,这一次似是靠近了一些,透过那扇洞开窗门与窗扇撞出的哐哐声间隙钻进屋里来。

    秋儿在一旁骇得脸色惨白,得亏是单馨扶着她才没软到下去。三个人就这么样挨在一个柱子后头躲着,听着窗外哭声愈发贴近直至似停到了窗前。

    这回他们到听得真切些了,那像是什么小孩子尖细嗓音的哭泣,却又不尽然。应得说来这声音这么样近时听起来又尖又细,气息间短促得反而不像人声了。

    到底还是男子气性大了一些,那单誉叫单馨拽着再听了一阵,只觉这厅内气温仿佛降到了冰点。心头一阵火气心道左右要瞧瞧那到底是个什么物件。鬼怪也罢妖魔也好,他一来没做什么亏心事,二来又仗着在金蝉那里见过世面壮了胆,还有什么怕的?当即便抚开妹妹手腕起身向窗户大步踏去。

    单馨一时未抓住哥哥,心下一慌忙也自那柱子后头出来向他跑去。几步挨到那窗前却瞥见外头空荡荡一片哪有什么人影,心下当即好受了些正要开口斥单誉冲动。却又听那哭声骤然拔高了声调近似凄惨般嘶哑嚎呜,一声诡谲异常炸得人汗毛倒数,却越听越不像人的声音了。

    那单家两兄妹被那陡然凄厉的声音震慑在窗前又愣了片刻,挨单誉一声罢了又上前去口中念叨“保不齐是什么野猫的声音,一会子过窗户进来了更麻烦。”

    岂料他话音刚落,一个黑乎乎身影忽地窜上窗台来骇了他一跳。但待定睛细看时却见那分明是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猫,黑漆漆皮毛黄眼睛,正瞪着兄妹二人呜呜直嚎。声音听来正是方才吓得三人半晌的凄厉哭声,似人有不是人。

    那兄妹二人见此具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皆是道这更深夜半的胆子太小,幸而这里只得他们三个。若在多个平日家贫嘴赖舌的,指不定被如何笑去呢。便听单馨笑道“好了,现在单家四爷在这里被一只猫吓得个半死,回去叫老祖宗听见仔细说你越大胆子越小要讨媳妇了。”

    说笑间,那黑猫忽又呜呜哀鸣起来,单馨蹙眉正欲上前斥它别处玩去,却分明见那老猫不是冲他们叫嚎。

    仅见它脊背躬得高,肮脏毛发炸开做出一副威胁模样。一双黄腾腾的眼珠子分明将视线跃过他们望着他们身后的东西,口中呜呜直响。

    二人心下登叫一声不好,骤觉身后似乎空气都变得冰冷扎人起来,皆不约而同地战栗着缓慢扭头去瞧。

    竟是那秋儿爹娘之中一具黑乎乎尸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直挺挺坐在那里了!本烧得一塌糊涂的脸上睁开一只通红眼睛盯着他二人,却也不知道它已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