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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身夜溪宫外高耸的台阶顶部,瞭望宫中一片雪白,她眸色微润的转过身来,仰望眼前的夜溪宫。
她的视线,仿佛可以穿透宫墙和建筑,直达袁修月所在的寝殿,却也越发迷离酸涩!
恍然之间,她犹如回到当初在安国候选后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袁修月,聪明狡黠,纵然不得父母宠爱,却是快乐的。
但现在呢?
现在,她经历千辛万苦,终是找到心爱之人,却又要再次面对离别之苦。
从去年的那场大火,到后来的宫中中毒。
袁修月已然经历太多太多……
有的时候,她一直都在想,若是当初,她没有选袁修月为后,也许现在的她,还是无忧无虑的!
她怨,怨那贼老天,竟忍心让那个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和她心爱之人,如此经历如此苦难和蹉跎!
微扬起头,让眼角的泪水顺流而下,赫连棠眸色微暗,转身抬步,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快步而去……
——
夜,已深。
二更的更声,早已响过多时,但离灏凌却迟迟未归。
独自一人躺在龙榻之上,袁修月辗转反侧,却终是无法成眠。
恭立于帷帐之外,汀兰见她总是挺着笨重的身子来回辗转,终是忍不住轻撩帐幔:“皇后娘娘,您可是饿了?奴婢准备了宵夜,您可要起来用一些?”
于昏暗的灯火中,迎上汀兰幽亮的眸,袁修月紧紧颦了颦眉,不禁轻叹一声,朝她伸出手来,“将宵夜带上,本宫到御书房与皇上一起用!”
“是!”
应声点头,汀兰取了榻前屏风上的大氅,伺候着袁修月穿上,而后赶忙自暖箱里取了温热的燕窝粥,端着一路跟着袁修月出了寝殿,一路朝着御书房走去。
袁修月原本想着,此刻夜色已深,宫中该再无前朝之臣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
当她行至御书房外时,却见左相虞申仍垂首跪落在那昏暗的灯光下,静等着离灏凌召见。
见状,袁修月黛眉微蹙,大约已然猜到,今日离灏凌该是还不曾见过虞申的。‘
而他之所以如此,无非是要抻一抻虞申。
如此也好让他不敢再藏着后手,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底都给露出来。
深凝着御书房门口处,那个与她父亲一般,曾经在离国朝堂呼风唤雨的男人,袁修月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随即沉下心来,缓步上前。
听到自身后传来的轻微脚步声,虞申眉头一皱!
微转过身,见袁修月正由汀兰扶着上前,他神情微怔了怔,遂垂首恭身:“老臣虞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左相大人免礼!”
淡淡出声,低眉敛眸的凝着虞申稍显晦暗的脸庞,袁修月轻叹一声道:“左相大人,听本宫一句劝,今夜你便先回吧,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即便大人说什么,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闻言,虞申脸色微变了变!
不是说,她失忆了么?
何以此刻,却能对他说出如此大度的言语?!
心思飞转之中,虞申不曾抬头,只对袁修月恭身说道:“秀致那孩子,从来都毫无心机,她迫害娘娘一事,定时受了她人蛊惑,还请皇后娘娘大人大量,看在她怀有皇嗣的份上儿,与她在皇上面前求求情,还请皇上莫要与她多做计较!”
听了虞申的话,袁修月不禁眸光微闪。
“左相大人,本宫是失忆了,却不是傻子,如今她才投毒要害本宫,你觉得本宫会与她求情么?”话语出口,袁修月冷睇虞申略显阴沉的脸庞,自唇角边,渐渐扬起一抹冷笑,她声音微低:“如今的本宫不懂朝政,却知人情世故,今时今日,虞妃犯的是重罪,莫非顾念她肚子里的皇嗣,皇上一定不会如此轻饶了她……依今日之事,若本宫是左相,必会先想尽办法替皇上解决他此刻最头疼的问题,籍此来弥补自己女儿的过错,也替她再博一份光明和未来!”
“皇后娘娘……”
蓦地抬眸,望进袁修月淡如止水的眸底,虞申想要从她的眼神中,分辨出她此刻真正的心思。
但是片刻之后,他却又失望的低下头来。
因为,袁修月眸底的光华,淡然平和,并不掺杂任何情绪反应。
也许,果真如她方才所说一般,她是失忆了,却不是傻子!
“本宫言尽于此,左相大人好好想想吧!”再次淡淡出声,袁修月轻勾了勾唇,抬步从虞申面前经过,迈过御书房的门槛。
看着她进入御书房的背影,虞申眸色微深,目光渐渐变得阴戾。
他早就知道,袁修月在宫中对于虞秀致而言,绝对是一大患!
但却苦于一直不曾除掉。
前阵子,皇上好不容易将她弃在了稷山,如今却又因他女儿的大意和疏忽,让好好的一盘棋,全都成了废棋!
……
御书房中,此刻仍旧一派灯火辉煌。
袁修月入房之时,离灏凌正垂眸批阅着奏折,听到殿外太监的唱报,他俊眉一拧,不禁忙搁下手中朱笔,起身绕过御案便迎了上去。
唇角轻勾,笑看离灏凌,袁修月微微福身:“臣妾参见皇上!”
“这么晚了,你不早些歇着,怎地又来御书房了?”牵着袁修月的手起身,离灏凌对她深夜至此,大表不赞同!
“睡不着,却又嘴馋,我便想着要跟皇上一起用夜宵!”任由离灏凌拉着自己行至御案前,袁修月对汀兰笑了笑。
汀兰会意,将手里的燕窝粥摆在御案上,取了两只玉碗,先与离灏凌盛上一碗,便转身要盛第二碗。
“罢了,一碗就好!”
摆手阻了汀兰继续盛粥的动作,离灏凌拉着袁修月坐在自己腿上,而后拿了汤匙,便舀着燕窝粥送到她的嘴边。
以脚尖点地,倚靠在离灏凌怀中,袁修月张口将汤匙里的燕窝粥含入口中,轻笑着抬眸看他:“皇上不吃么?”
“朕晚膳用的晚,现在还没胃口!”
轻勾薄唇,又舀了一匙燕窝粥送到袁修月嘴边,离灏凌略有些疲惫的说道:“夜深天寒,等用过宵夜,你便先与汀兰回去歇着,待朕忙完了就回去陪你!”
闻言,袁修月不禁轻抿了抿唇。
昨日知她中毒,他半夜赶上稷山。
今日一早却又因南岳大兵压境,而急匆匆的又下了山。
经由今日,离宫之中,形势变化万千。
原本专宠六宫的虞秀致,以谋害皇后和皇嗣之罪,被幽禁于美人阙中,而她自稷山而下,再次入住夜溪宫。
离灏凌不是铁人,亦是血肉之躯!
前朝和后宫的这事情总是一桩桩一件件,也难怪他会觉得累!
轻轻一叹,她喝了口燕窝粥,而后轻声叹道:“方才我进来时,见左相还跪在门外,从今日午后,皇上还不曾见过他??”
“哼!”
唇角冷冷扯起,离灏凌轻哼一声,却十分温柔的低眉又舀了一匙燕窝粥,送到袁修月嘴边:“如今虞秀致在宫中犯事,他自然要求朕再给他一次机会,不过这机会可不是白给的!”
闻言,袁修月轻蹙了蹙眉头。
伸手接过离灏凌手中的粥碗,她兀自低眉喝两口,复又出声问道:“若虞申此次果真将自己的底都露了出来,皇上打算怎么做?”
静静的,凝视着袁修月略微发白的容颜,离灏凌眸色微冷,不曾去回答她的问题,他语气低沉好听,声音醇厚却无情:“当年父皇若做的彻底一些,便不会有今日的安氏之乱了!”
闻言,袁修月心中咯噔一声,捧着粥碗的手,也跟着略微收紧!
“月儿?”
感动到她身形的紧绷,离灏凌圈着他身子的手臂,不禁略微收紧:“怎么了?”
抬起头来,深看他一眼,袁修月低垂眸华,唇角泛起苦笑:“若当初皇上不是顾及我,没有对我父亲下手,如今他也不会成为安氏一族的元帅,安氏一族也不会如此嚣张!”
虞申,虽然是左相,也将自己的儿子锻炼的文武双全,但说到底,虞家并非将门之后,自然也没有身为主帅的锐气,这也就有了,前阵子离国国军与安氏一族大战时的接连败负!
袁修月的话,让离灏凌的神情,微微冷了几分。
伸手勾起她的下颔,让她仰头与自己对视,他眉头微皱着,轻声淡道:“月儿,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便莫要在继续苦恼,事到如今,我只是庆幸,当初不曾放开你的手,却从未后悔过,因为你留他一条活路!”
“皇上……”
眸光微闪了闪,袁修月紧蹙了蹙眉头,微微抬起左右,轻抚上离灏凌如雕刻一般完美无暇的侧脸,她眸中满是心疼之色:“你对月儿的好,月儿心中尽知,如今天下重担,悉数压于你身,你虽从不曾说,但我也知道,你心神俱疲……国事固然重要,但皇上的身体也很重要,若是觉得累了,皇上也要适当的歇上一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