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神往北走

白夜梦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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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神往北走

    有什么东西应声而裂。

    原来是笼子的一角裂开了一条缝,好像他们真的劈到了这个笼子一样。

    常曦的手从这个裂缝里探进去,结结实实地摸到了白虎的头顶。

    谈秦目瞪口呆,这几乎不可能,怨场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他们能做的只有看着然后再去排解怨场主人心中的不平与愤懑。

    过去的事不可改变。

    这是常识。

    可是常曦的手确确实实摸到了白虎的头顶上,谈秦甚至看见常曦揉了揉虎毛。

    “疯了......”谈秦喃喃道,“都疯了,书里不是这么写的。”

    常曦为胡霞传送了灵力过去,可是石沉大海,胡霞根本接受不到常曦的灵力。

    “救......”白虎睁开了眼睛,看着常曦,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能看见,嘴里挣扎着吐出几个字来:“救救......”

    常曦点了点头,她们一定会救她的。

    胡霞一边咳嗽一边露出身下的一根簪子,那是一根银簪,样式古朴奇艺,刻着简单大方却看不清是什么形状的花纹。

    胡霞努力把这根簪子移到常曦身边,一边努力,一边口中淌下鲜血。

    “救救他们。”

    胡霞说完了这句话就晕了过去,鲜血濡湿了雪白的皮毛,常曦灵力探去,已是内腑俱裂,药石罔效。

    常曦的手扔停留在胡霞的头顶,久久未移。

    “他们?谁啊?”谈秦问道。

    “他们。”钟无意直起身来,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谈秦回头一看,吓一大跳。

    在笼子之外,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大堆面目苍白的孩子,他们双目全黑,直直看着笼子里的白虎。

    谈秦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到底是有多少孩子?

    那些孩子穿着惨白的衣衫,面容有不同寻常的沉静,面无表情,像是感应到了常曦她们在看着他们,他们抬起了头,和三人面面相觑。

    双方对视,都没有任何动作。

    不远处村民们似乎做好了决定,过来抬起了笼子就往村外走。

    常曦最后摸了摸胡霞的已经垂下的脑袋,起身,跟了上去。

    “他们要做什么?”谈秦也跟了上去。

    钟无意抬起眼,说道,“旱骨桩,他们应该是要打旱骨桩。”

    “何谓旱骨桩?”

    “你有没有听过打旱魃?”

    谈秦点了点头,“听过,旱魃不就是白毛僵尸嘛。”

    “要是遇到的话,一纸镇灵符足够应付了。”

    钟无意摇了摇头,“那不是旱魃,最早的旱魃是上古神明,是黄帝的女儿,高高在上,贵不可言。”

    “那打她干什么?”谈秦不理解了,“旱魃不都是坏的么?”

    “黄帝和蚩尤上古大战,蚩尤请来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命自己的女儿魃下凡止雨,雨停之后又名女魃不得回家,先除水道,再通沟渠,等人间事解决好了再说。”钟无意说道,“但是时光流转,人们逐渐忘记女魃的战功,开始觉得她讨厌,女魃在的地方总是干旱千里,便开始四处驱逐女魃,请神往北走。”

    “驱逐旱魃的方式有很多,暴晒,溺水,虎食......女魃也逐渐不再是女神,而是恶鬼旱魃。”

    “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恶鬼。”

    “驱逐旱魃中最凶戾的就是打旱骨桩。”

    “胡霞又是白虎,岁犯凶神,他们会做一场祭祀,指认胡霞是冒犯旱魃的凶神,暴而磔之,以求旱魃息怒,神往北走。凡人认为这样祭祀之后,此地从此可以风调雨顺。”

    暴是指暴晒,磔是指千刀万剐。

    在这无尽的黑夜之中,没有太阳,自然有取代太阳的方法。

    村民们把胡霞抬到村外后,找了个地方,竖起来一个临时的祭台,把胡霞放了上去。

    他们狂热地进行着自己的仪式,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渴望和疯狂。

    这是一场祭祀,也是一场狂欢。

    村民们看不见,他们进行着祭祀的时候,那些孩子的怨灵就站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祭祀进行到高潮的时候,苏孝玉接过村民手里的火把,亲自点燃了祭台,火光熊熊,吞没了血淋淋的祭台,也吞没了已经支离破碎的胡霞。

    黑夜亮如白昼。

    不屈的灵魂在烈焰中燃烧,直到化为灰烬,胡霞也没能多说几句话,她下山之后清醒的时间很短,这个人世给她的印象想来应该糟糕透顶,但她留给常曦的最后一句话依然是让常曦救救怨场里这些徘徊不散的怨灵。

    直到胡霞被挫骨扬灰,这个怨场也没崩溃。

    这根本就不是胡霞的怨场。

    常曦他们就看着村民们手舞足蹈,宛若癫狂地庆祝祭祀大成。

    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无数孩子的怨灵。

    他们齐刷刷看着这一切。

    他们是所有事情的见证者,或者说,他们是,亲历者。

    谁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打旱骨桩?

    谁说只有妖邪可以打旱骨桩?

    谁说只有恶虎能够吃人?

    村子之外,麦浪滚滚,金黄色稻田即将丰收,皓月当空,祭台上的火似乎蔓延出去,点燃了整片稻田。

    仔细再看,这分明也不是村庄和稻田,也不是湖伤镇,更不是什么苏氏祠堂。

    碧血满地,白骨撑天。

    这座镇子原本就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

    村里孩子们的失踪,没有凶手,因为这里人人都是凶手。

    即便没有动手,也是袖手旁观,为虎作伥。

    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