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目标人物(四十三)

萧暖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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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讯室外的众人被源大小姐这变脸技术震住,懵逼了半晌。

    老实说,如果不是他们亲眼看到源辉月走进去的,几乎要以为里头换了个人。刚刚进门时的源氏大小姐有多谦逊礼貌,这会儿坐在审讯席上的人就有多嚣张傲慢。

    比起原田佑介那种让人生厌的张狂,源大小姐傲慢得十分有历史沉淀感,那种公卿贵族从不正眼看人的轻蔑,凡人在她面前都不配坐下来的冷漠,没有连续好几代都处于权利中心的家族底蕴都养不出来这种神一般的逼王气场。

    回过神来之后,几位审讯官隔着玻璃观察里面的嫌犯的表情,下意识开始讨论,“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有点怕源小姐?”

    “可能因为是源小姐带人把他抓回去的?”

    “不,因为在他眼里辉月跟你们不一样。”

    众人一愣,回头看去,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三系的目暮警官带进来的那位金发青年。

    “安室老弟,”目暮警部闻言也疑惑地问,“哪里不一样?因为源小姐是女性吗?可是之前审讯他的真壁警官也是女性啊。”

    “跟性别没有关系,”安室透望着玻璃另一侧的画面缓缓道,“因为辉月姓源,原田佑介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她的社会地位比他高。在他的世界的规则里,地位低的人理所当然能够被高位者欺压,所以他不把普通的博多市民当人看,诸位警官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他简单客气了一句,“诸位的能力都十分优秀,之所以审讯没有成效,并不是你们的原因,而是原田佑介从内心里就没将诸位放在和他一条水平线上。”

    人类会关心锅里的鱼在说什么吗?当然不会,所以原田佑介也不会关心审讯他的警官们怎么说,因为他压根没把他们当人看。

    “但辉月不一样,按照原田佑介的认知,他以前是怎么对待那些地位比他低的人,辉月就可以怎么对待他,他刻意提醒这里有监控就是潜意识里在害怕这一点。”

    其他几位警官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激动地说,“所以说由源小姐来审讯的话,原田佑介应该很快就能招供了?”

    凝望着审讯室内的画面,安室透轻声喃喃,“不一定,原田佑介也不是傻子……”

    审讯室里,源辉月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漫不经心开口,语气中有种若有似无的轻慢,“简单提示一下吧,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二十四个小时了,警方的审讯室好玩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能还要继续在这里多玩一会儿了。”

    “你以前没来过这地方吧。为什么呢?你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为什么这次就进来了?”

    原田佑介的眼神骤然阴郁了一下,表面上却依然挂着吊儿郎当的表情不耐烦地说,“说话要讲证据啊,我可没杀人哦。我现在坐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警视厅的警官们格外烦人,多管闲事,胡乱栽赃,像疯狗一样喜欢乱咬人?”

    “你还会用‘栽赃’这个词?”纤长的眼睫微垂,源辉月像是拾起张废纸一样从桌上拿起一张资料,“我倒是忘了,这上面写着你在博多国立大学念的法学系。”

    她慢条斯理地说,“人类对一种东西的敬畏,大多数时候都来自于无知。被法学课程熏陶了这么久,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法律这东西,你把它当回事的时候,它才是金规铁律,但如果存心要找漏洞,里面能够钻的空子多得是。只要是‘聪明人’,总能发现可操作的余地。你以前就是这样做的吧,为什么这一次没人给你操作了?”

    原田佑介满不在乎地说,“我怎么知道,可能我爹养的那些狗还没上班?”

    “哦?所以你就是这样自我欺骗的?”

    对面人抖着的腿忽的一顿。

    源辉月轻飘飘笑了,“不敢往这方面想吗?那我告诉你好了,因为这一次的事情你那个在福冈当市长的爹兜不住了。所以,你被放弃了。”

    她的手指敲在桌面上,像是蓦地在原田佑介的心口狠狠戳了一下。

    褐发青年猛地抬头,“哈?”

    他好像呆了呆,然后扯开一个夸张的笑,像是听到了个极其有趣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以为这样说就能吓到我吗?我可是他儿子诶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响彻整个审讯室,空气里好像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将审讯室外的人笑得莫名其妙,只觉得这好像是个听不懂人话的极品智障。

    源辉月的视线终于从资料上离开,淡淡地看向他,像是在礼貌等着他笑完。在她意味不明的注视下,青年终于慢慢停了下来,笔直地回视过去,唇线缓缓扯平。

    “我倒是不知道,”她这才饶有兴致地开口,“你还有装成傻子的爱好。”

    “好玩吗?别装了,你智商不低吧?虽然其他人好像都以为你是个没长脑子的智障,但是我没猜错的话,原田君,你的智商其实是高于正常水平的吧?”

    “你是真的听不懂人话吗?还是说你不敢懂?”

    审讯室外下意识开始翻原田佑介的资料。

    “他的智商只有75?”一个审讯官疑惑地望着那个让人费解的数字。

    安室透:“正常人的智商范围是90到110左右,70到80已经是临界点了,但是那位原田君的言行举止看不出有智力缺陷的样子,他当时测试智商的时候是胡乱填的。”

    “嚣张、傲慢、一个没长脑子的富二代,市长先生当初是不是将亲儿子扔了把胎盘养大了……”说着说着源辉月像是被逗笑了,“你是在玩角色扮演吗?有意思吗?只有借着这个外壳,你才能够躲在这个智障富二代的角色后面活下去?”

    审讯室外的人下意识拉进镜头,只见到桌对面的青年眼瞳猛地缩了一下。

    “原田佑一郎是个标准的政客。政客当得好的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亲生儿女算什么?”

    “只有你进了监狱,把所有罪名都担下,他才能继续当一个‘被亲情蒙蔽了双眼,但迷途知返,大义灭亲’的好市长。你被关押的这段时间,他是在为了把你捞出去奔波吗?没有哦,他在忙着向媒体认错,说自己教子无方请求全国人民原谅。”

    “今天的晚间新闻刚刚报道了这件事。”

    源辉月说话时,众人已经纷纷开始搜索当日的新闻。安室透把耳机取下来,一边将手机递给身边的柯南。

    “原田市长今天下午接受了媒体采访,说的的确就是辉月提到的那些内容。”

    几位警官在审讯室里和原田佑介死磕得昏天暗地,还没来得及关注外头的新闻界狂欢得怎么样了。不过晚间新闻播出的时候,源辉月也已经进入了审讯室,应该也没看到这条新闻,显然是提前预判了市长的动向。

    众人下意识继续朝审讯室看去。

    “你好像也不惊讶呢,”源辉月说,“看来你自己也是知道的,你在原田市长心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原田佑介面无表情,但比起一开始夸张和张狂,他这会儿一张平板的脸却仿佛终于有了点真实的气息。

    “侨梅还有前面几个女孩子都是你杀的吧?你不用急着否认,我说这个也不是要逼你承认什么。我只是在看了那些案卷的资料之后有些奇怪,你不是特定的连环杀人犯,但你依旧杀了这么多人。那些连环杀人犯都有一个特定的倾向目标,但你没有……”

    望着他的眼睛,她冷淡却意味深长地说,“你什么也没有。”

    褐发青年的眉心狠狠一跳。

    “你折磨他们甚至不只是为了单纯的□□,你只是在他们身上找存在感而已,我说得对吗?原田市长的儿子阁下?”

    原田佑介扯了扯唇角,语气里多了点虚弱,“你说什么……”

    “老实说我挺可怜你的。”源辉月打断他,“你最大的幸运就是投胎成了原田佑一郎的儿子,最大的不幸也是身为原田佑一郎的儿子。”

    “我其实很想采访一下你,你觉得你的人生和路边上摇尾巴讨食的野狗有区别吗?”

    她的语气十分诚恳而认真,好像这不是一句骂人的话,而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单纯的问题。

    坐在审讯室里的懵逼地当了半天壁花的真壁看看她,又回头看看没说话的原田,意外地从这个年轻人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暴虐而阴郁的情绪,他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点一般,鼻翼颤了颤,扯起的唇角平板地僵直下来。

    之前夸张戏谑宛的笑容像是一张面具一样被从他脸上狠狠扯下来,他大概没来得及反应,于是现在的表情僵硬中居然隐隐透出一丝狼狈来。

    原田佑介这个人天生出生优渥,自小开始要什么有什么,投胎天赋一骑绝尘,身边所有人都羡慕他有个好爹,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算个什么玩意儿。

    他心底有一扇紧锁着的门,他平时不去看它,就当它和它里面的东西不存在,然后忽然有天有个人闯了进来,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径直走到那扇门前,漫不经心地敲了一下刻意提醒他这扇门的存在,他刻意想要忽视,但是对方却并不肯放过他。

    “原田君出生的时候,原田市长似乎还没有迈入政坛吧。他那时候还在娱乐圈当演员,有着很多爱慕他的女粉丝,事业如日中天,他真的期待你这个孩子的诞生吗?”

    “没有吧,否则你现在也不会是这个德行。”

    “你……”

    “但是你已经出生了,市长先生也没办法,他只能继续把你这个不受欢迎的累赘养着,每月给钱,眼不见为净。”

    “不……”

    “你能反抗吗?你的一切都是原田市长给的,所有人看到的只有市长的儿子这一个身份,所有靠近你的人也只因为你是市长的儿子。”

    “不对……”

    “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吧,他们追捧的是你吗?就算是只猪处在你的位置,只要它姓原田,他们一样会追捧。说到底所有人看到的只有原田这两个字而已。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跟你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

    “原田君,装了这么久的傻子,你难道真傻了,这些事情你自己心里不是很清楚吗?你故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没心没肺的智障富二代,不就是为了逃避这个?”

    “不对……”

    “逃避这个其实没人把你当回事,也没人看得到你,你的人生本质上毫无价值的事实。”

    “不对……不对不对你闭嘴!”

    大声嘶吼着一拳砸在桌面上,原田佑介忽然暴怒起来。真壁有希子下意识站起身,大步走到源辉月身边,戒备地挡在她面前。

    她紧张注视着对面的青年,他现在倒是半点没有刚到审讯室时游刃有余的样子了,像是忽然被人激怒的野兽,双目赤红,喘着粗气。

    半晌,他忽然缓缓扯起唇角,幅度大到让人想起戏剧团中的小丑,他猛地向前一步,双手撑在审讯桌上,躬下身体一点余光没分给真壁地死死盯向她身后的人,“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是凶手吗?对,没错,就是我杀的她们,我杀她们也不为别的,就是玩玩而已,我怎么知道她们那么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