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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那个up主交代,当时拿着那张照片去找他的人是成川岳。”
“你们一直在查的那小孩?”
源辉月转动着鼠标滚轮往下翻页,和白鸟通着电话的同时,一边在浏览儿岛弓快在
owtube上的主页。
这个人最开始爆火是几个月前意外拍到的一起抢劫案件逮捕现场,因为是第一手资料,视频点击率飙升,之后他似乎就找到了流量密码,接下来发布的视频都和时事新闻有关。视频的讲解十分具有偏向性,对警方的行动进行了大量基于臆测的阴谋论,之前青池透子的案件里,第一个和主流唱反调认为她的死亡和临死前捐助的行为是警方扔出来的假消息的就是他。这位思想格外“特立独行”的先生还给自己取了个暗夜潜伏者雷克斯的名字,大概自认为自己是什么黑暗中的吹哨人之类的人物。
源辉月慢慢地将页面往下滑,“那位成川君是怎么跟他搭上线的?”
“成川岳本身是几个月前一起报假警事件的涉事人,当时他的几个同伴都被抓回了警局只有他跑掉了。后来也一直没有回家,似乎跟帮派分子混在了一起。儿岛弓快说成川主动找到了他,给他爆料那起事件是警方自导自演,他和那几个同伴都是无辜的。”
“然后他就相信了。”
源辉月找到了那个视频,淡定地点了点头,“这位儿岛君真的大学毕业了吗,他是不是应该从小学开始重修一遍?”
那头的白鸟对这个对儿岛弓快智商连小学生都不如的嘲讽假装没听到,“成川之后又跟他有过几次接触,告诉了他大量所谓警方的秘密情报,最后一次找他就是为了羽野。他们利用网络上人们的善心找到了羽野的位置后,成川私下里去接触了她,就是羽野桑去警视厅录口供那天。”
“那天?”源辉月搭在鼠标上的手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在警视厅门口发生的枪击案,有结果了吗?”
白鸟怔了怔,“暂时没有。门口的摄像拍到的车牌号是假的,没办法定位车主,那个人停车的位置也很隐蔽,正好在摄像头的死角。”
他听到电话里传来键盘敲击声,源辉月像是随口一说,“这样啊,那他对警视厅门口的监控还挺了解。”
“……”白鸟倏然愣住。
“已经可以确认是成川君把羽野骗出去的?”
清澈的嗓音再次从听筒中传来,白鸟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暂时将脑海中浮起的那个惊心动魄的怀疑放到一边,努力让自己专注于目前最紧急的问题,“是,组对课那边正好正在搜查辰井组名下的几个事务所,我们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希望他们能帮忙找到线索,最坏的可能是羽野桑已经落到了工鸟手里。”
这已经不能算是“可能”,成川岳很明显是辰井组的成员,他费尽心机把羽野麦骗出来,还能送到哪儿去?
可是他真的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吗?几个月前还只是普通高中生的少年,几个月后就堕落成了犯罪分子的帮凶,诈骗、贩毒、拐卖,几乎已经无恶不作。
他真的知道自己的人生最终会偏向何方吗?
和白鸟约定了调查有进展就通知她,源辉月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在一旁若有所思。
“现代的家庭教育观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忽然说。
正将她点的点心端过来的某位金发帅哥一愣,“嗯?为什么这么说?”
源辉月一手撑起脸,回头看他,湛蓝色的眼瞳中神色有些淡,像一汪沁凉的水。
“因为现在的小孩怎么好像都不太喜欢走正路了,一个个上赶着着往绝路上跑。”
几乎压着她的话尾,远方的天际再次滚过了一道闷雷。
入了夏后,天气愈发燥热,天地间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虽然还没上汽,但也闷得厉害。
“好像快要下雨了啊。”黑发少年双手插兜,收回望向围墙外头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说,“糟糕,我出门的时候没带伞。”
他这时候还能想起这个,让前头带路的人都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成川岳没注意到他的动静,只闷着头跟在身后,内心心乱如麻,几乎能和旁边的人凑成一对反义词。
带路的西装男将他们领到一个房间门口,自己进了屋,没过一会儿就拎了一袋钱出来,“拿着吧。”
成川岳下意识接过,还没回过神,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他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少年随手往袋子里一掏,泰然自若地拿出了几摞纸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数过了,仿佛正好就是那袋钱总金额的一半。
然后他就把那些纸币又推了回去。
带他们过来的西装男挑了挑眉,冷冷地说,“怎么,嫌少了?”
段野龙哉淡定地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成川岳下意识回头,看到身边的同伴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我想跟在工鸟先生身边,可以吗?”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了西装男的意料,他凝视了他几秒,忽然扯了扯嘴角,点了一下头,“我可以帮你问问。”
“谢啦。”段野将手里的钱再次往西装男怀中推了推,没有一丝一毫留恋地收回手,笑嘻嘻地说,“这些就当谢礼。”
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西装男转头离开。
直到他的脚步消失在走廊拐角,旁边愣住的成川岳这才回过神,“等等,段野你……”
“嗯,怎么?”段野龙哉回过头,脸上的表情依旧轻松,仿佛自己刚刚推出去的不是五百万现金,而是一堆废纸。
嗫喏了好一会儿,成川岳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和前田一样,他也有些怕这个人,这种畏惧仿佛毫无来由,这人明明比他还要小一点,也没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但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是忍不住腿肚子打转,仿佛有种刻在基因里的恐惧,就好像草食系生物面对食肉动物。
他低着头,脑子还没转过弯一不小心把刚刚在他心里盘旋了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那个,所以羽野桑真的是骗子吗?”
一句话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脑海里的思绪登时打了结,他张了张口正准备把这个问题岔过去,就听到身边人淡定地说,“不是啊。”
“……”
“羽野桑是警方藏起来的重要证人,谁说她是骗子了?不过工鸟先生因为她损失了一大笔钱倒是真的,他以前在池袋的一家地下赌场被羽野桑举报了,十亿日元呢,都上新闻了。怎么,你不知道?”
“……”成川岳表情空白的抬起头,看到身边人依旧是那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所以工鸟先生一直找她是因为……”
“为了报复啊,还能因为什么?”似乎是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段野龙哉懒洋洋撇过来一眼,饶有兴致,“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就敢跟着人家瞎混啊。怎么,难道你现在后悔了?”
“……”成川岳说不出话来。
他没敢说他其实早就后悔了。甚至在准备打电话将羽野麦叫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从得知从学校内到学校外一直都很照顾他的学长居然眼睁睁看着以前的邻居被人杀死的那一刻起,他那混沌了许久的大脑好像没什么东西刺醒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敢细想,也不愿意抬头看,蒙着头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一路跌跌撞撞到底,但段野的话终于还是戳破了他最后的自欺欺人。这个忽然被揭露的真相和外头突如其来的惊雷一起将他的语言系统、甚至思考能力都劈得四分五裂,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仅剩的良心终于拨开迷雾露了出来,高悬着对他发出诘问。
他被刺痛得醒了过来,下意识盯着面前的人,几乎是踉跄着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衣领,“你明知道她是无辜的还故意跟我一起把她骗出来……”
对方没动作也没回答,只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那双漆黑的眼瞳镜子一样倒映出他虚弱无力的脸,在他的目光下成川岳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任何立场来质问他。毕竟整齐事件的主谋,是他本人。
在近乎嘲讽的眼神中,成川脱力一般放下了手,怔怔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发少年淡定地一手抄兜,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地往身后的墙壁上一靠,“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跟在工鸟先生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女性的尖叫,两人同时中断了这场单方面的对峙,下意识循声看去。
那好像是羽野桑的声音……
成川岳刚意识到这里,就见身边的人忽然抬腿朝那个方向走去。他一愣,条件反射地跟了上去。
白鸟:“组对课那边在辰井组名下的一间事务所抓到了一个叫做前田的人。他和成川岳是同伙,将羽野麦骗出去的计划就是他和成川一起制定的。”
“前田?”
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源辉月在记忆库里搜索了一番,总算从某个角落拎出了这个被她归为无效信息快要被删除掉的名字——这是曾经被冲田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学长。
当初“圈圈糖”这种毒/品就是以他为源头在巴西利卡高中扩散开的,他也因此被学校退学,之后果然加入了辰井组。
生活真是不给人一点意外,所有人都在重复前人曾经犯过的错误,连掉下去的姿态都一模一样。
“那位前田君就是梨本桑死亡当晚曾经出现在现场的人,他亲眼看到了大熊邦彦杀死梨本的场景。”
梨本健的案子终于能够了结,但白鸟的声音却并不轻松,“据前田所说,虽然将羽野桑骗出来这个计划是他提议的,但是跟羽野联系的一直是成川岳本人,他也不知道他会把她约到哪里。”
源辉月在电脑上打开了东京的地图,视线在羽野麦下车的那一片地区逡巡,“所以警方目前的调查方向确定下来了吗?”
没有,前田这边的线索断了之后,警方目前一头乱麻。
白鸟叹了口气,拿着电话回头看了一眼,“目暮警官正在和工藤君讨论。”
源辉月搭在鼠标上的指尖一顿,“工藤新一?”
搜查一科的办公室里,目暮警部正在认真严肃地和某位名侦探分析案情。
“所以已经确定了,将羽野桑骗出去的那个人就是成川岳?”
“没错,我们查到了羽野桑来警视厅做笔录那头的监控,监控显示当时她在一楼等人的时候,的确有一个带着帽子的少年跑去和她说过话,那个人就是成川。”目暮警官解释完前情,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工藤君?”
“……没事,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明在知道有人在抓她并且前几天就受到过一次不明袭击的情况下,羽野桑还会跟陌生人出去。”手机里传来工藤新一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被电流滤过一遍的原因,有些沉凝,“如果当时约她的是个成年人,无论男女,她可能都会有所戒备。但成川桑只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在她眼里他还是个孩子。”
“利用了羽野桑对孩子的善心吗?”目暮叹了口气,愈发感觉到头疼。
这个冰凉的局面,大概只有此时忽然冒出来帮忙的名侦探能够让目暮警官感觉到一点宽慰了。
工藤新一是柯南帮忙请过来的,据说那位失踪的羽野麦和柯南小朋友是熟人,她被绑架之后小孩哭着给家长打了电话,于是工藤新一就被“家长”找到,扔了出来。
“羽野桑之前应该和成川君还有过接触,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地相信他,还将联系方式给了他……不过这些现在也不重要了。”
名侦探一如既往地靠谱,在这种情况下语气依旧镇定,给了人极大的信心。他有条不紊地分析,“羽野桑最后那通电话应该是她本人打的,她和成川约了一个地点见面,快到了的时候和他打了一通电话确认情况。她一点三十五下车,一点五十打的电话,说明他们约见的地点距离公交站是差不多步行十五分钟的距离。”
“这点我们也排查过了,但是就算是十五分钟步行距离范围也太广了。”
目暮警官拉过桌上的地图,说着有些焦头烂额,“那一片都是老城区,街上基本都没安摄像头。”
工藤:“所以关键在于,成川君会和羽野桑约在哪里见面?首先那肯定是个人来人往的公共空间,位置不会特别偏僻,否则会引起羽野桑的怀疑。”
“额,有道理。”目暮看向身边的佐藤,警花立刻了然,拿起笔弯下腰来把地图上居民区的那一片划掉。
“其次,他约羽野桑出来一定需要一个借口。很大可能是他向羽野桑求助了什么,那么什么情况下羽野桑会相信这件事是他自己解决不了的,一定需要她帮忙?或者范围再缩小一点,这是未成年人解决不了的问题,需要有一个成年人帮他。比如说……”
白鸟:“他现在在外头孤身一人,没地方可去,想要租个房子,但是房产中介不会随意将房子租给未成年,所以必须要有个成年人陪她。”
正在忙活的众人下意识转过身看去,白鸟举起手里的手机,上面是正在通话的画面,“源小姐说的。”
“原来是这样。”目暮警官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就说嘛,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不太符合你一贯的推理水平。”
白鸟:“?”
“源桑说得没错,”电话那头,某位名侦探镇定地把微妙地跑偏了一点的话题又拉了回来,“所以说,成川君最有可能约羽野桑见面的位置,应该是某家房产事务所附近。”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正埋头观察地图的佐藤迅速抬起头,“这一带的金衫商业街上就有一家房产事务所,距离公交站正好十五分钟步行距离。”
“就是那儿!有谁在那附近的,立刻去问周边的人,有没有可疑车辆出没!”
搜查一课的课长相马一成刚走进来就听到这激动的一声,蓦地怔了怔,“……你们已经找到人了?”
目暮闻声回头这才看到进门的人,立刻汇报道,“课长,目前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了重大进展。”
这情况似乎有点出乎相马课长的预料,他有点茫然地点了点头,“你们效率挺高。”
目暮老老实实说,“其实都是托工藤君帮忙,这个重要线索是他推理出来的。”
“工藤新一?”相马一愣,条件反射看向他手里的手机。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破案率高得不像话,无论是工藤新一还是工藤优作都和警方有过紧密合作,所以就算相马课长没有和这位名侦探本人打过交道,很明显也听过他的大名。
目暮先是点了点头表示就是工藤新一,然后迟疑地看了上司一眼,试探地问,“课长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你很关注这个案子?”
相马回过神,“啊,毕竟,羽野桑也是个重要人物……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查到哪里了?”
出外勤的警察已经查到了佐藤说的那家房产事务所,意料之内的,当天中午并没有一位年轻女性带着一个高中少年去过。但是警察没有放弃,又细心地沿着周边继续打听,可能是老天爷也觉得此前对这位弱女子太过苛刻,破天荒地网开了一面,调查的警察这次的一通忙活终于没有白费,意外得到了一个重要收获。
“附近有家商店的店主说看到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汽车在自家楼下停了一中午。”警察在电话中汇报道,“因为是附近很少见的名车,所以他特别注意了一下,直到中午两点半的时候他从二楼往下看了一眼,发现那辆车已经开走了。虽然没看清那辆车的车牌号,但是他记得汽车的型号。”
目暮:“调出附近路口的所有监控,立刻去查!”
办公室中的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士气大振,要调查某个时间段内进出过这片街区的所有汽车,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如果精确到某个汽车型号,那就简单多了。而且目击者说的那个型号还是保时捷新款车型,到现在街上跑的都很少。
众人纷纷开始调查监控,一时间整间办公室的气氛热血朝天,似乎将空气都蒸得火热起来。相马一成下意识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对上目暮望来的目光,连忙夸奖了一句,“做得很好!”
受到上级鼓励的目暮警官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正要开口,白鸟忽然低调地走到他旁边,附过头耳语道,“警部,源小姐找你有点事。”
目暮连忙从他手里接过手机,自觉走到一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源小姐。”
“……对……啊?”
就在调查组的所有人都因为新的线索群情激动地采取行动的时候,他们正在寻找的受害人这会儿的处境却不太妙。
羽野麦垂着眼睛一言不发,手腕还火辣辣的疼,是刚刚被人用力拽的,对方拽她下车时可能没把她当个人,让她一头撞上了车门,拜其所赐,她隐藏在碎发下的额头多了块骇人的淤青,隐隐约约的刺痛针扎一样搅和得她的大脑昏昏沉沉。
这会儿她倒是没有再被绑起来,因为没人认为她还能跑掉,她像只被捉进了笼子的鸡仔,似乎只剩下了等待宰杀一个命运。
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地,羽野麦紧紧贴住了墙壁,好像这样就能离房间中央正在喝酒的男人远一点。
“你还要跟我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工鸟自斟自饮地喝了一杯酒,也没看她,声音里混着酒气,像是某种暴力的前奏。
“因为你我损失了一大笔钱,还被警方查封了一个重要的赌场……但是这些我都没打算跟你计较,怎么样,开心吧?”
羽野麦紧闭着嘴,唇色抿得有些发白。她听到椅子拖动的“吱呀”声,随即男人混着酒臭味的气息晃悠到近前,一只大手伸过来狠狠捏紧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了头。
“当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好?要什么有什么,你为什么就非要这样不知好歹?!”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磨出来的,羽野麦用力扭过头,甩开了他的手。她的身体还在害怕得发抖,却不肯服输般睁大了眼睛,强迫自己又转过来紧盯着面前的人,“……你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居高临下地凝视了她几秒,工鸟忽然裂开了嘴笑了,像一只残忍嗜血并且正准备进食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