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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这种东西传说出自华国苗疆,最具普遍性的说法就是将各种各样的毒虫放进瓮子里让他们彼此厮杀吞噬,最后活下来的那一条就是蛊王。
光看描述就血腥凶残,柯南听着他姐把这么凶残的玩意儿说成“小游戏”,有点木。
当源辉月跟某些倒霉的犯罪分子开启谈心模式时,大部分时候就宛如传说中的大反派,手握剧本的犯罪导师,语气比平时教育他还慈祥。
就好像面前的全是群功课不及格要打回去重修的蠢学生,就连烟火师和单挑在她这里可能也就最多五十分,还是一百二十分制的五十分,和及格距离遥远。
他其实是不太希望看到源辉月经常给那些精神病打分的,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座深渊,变态心底的深渊格外扭曲,底下又不是什么好景色,他更希望她看到的都是值得欣赏的风景。
但他倒是想通过正常途径把案件解决,却奈何不了竹田警部自己主动往上送啊?
“龙尾凌华还有你口中已经死亡的另外一个人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们已经死在了你的手里。但把你潜逃的消息透露给媒体的那个人,你同样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到底谁是螳螂谁是黄雀?那个人和竹田警部你之间能够决出最后的胜利者吗?还是说除了你们两人之外,暗地里甚至还有人在悄悄关注你们?”
偌大的长野县在她的话语中展开了一片黑暗丛林,甚至连旁听的人都忍不住顺她的话往下想了一瞬,然后被正午的阳光照得浑身发寒。
拿着枪的人就是猎手吗?还是同时也是别人的猎物?
这场无声的战争中,围观者饶有兴致地轻笑,“我现在倒是真的有点期待了,‘雷’会在哪里,你说呢,竹田警部?”
车厢内半晌无声,汽车还在机械性往前行驶,树林的入口已经逐渐逼近眼前。
透过车座之间的缝隙,柯南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驾驶座上僵住的人,另一手缓缓摸上了腕上的手表。
源辉月:“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竹田嗓音干哑,似乎还未回过神,“……为什么?”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飘飘的笑,“当然是因为我在转移你的注意力兼拖延时间啊。”
延迟反应了半秒,竹田的眼瞳猛地一缩。
与此同时前方树林的阴影里,一辆黑色汽车像是忽然从影子中蹿出来的猎豹,猛地斜杀出来。
竹田条件反射地一打方向盘,余光看到其他几个方向各有警车冲了出来。这片林子的入口视野过于狭窄,对方似乎是早就埋伏在这里了,但他方才一不小心听源辉月说话听入了神,居然没能提前发现。
可是他们怎么会提前猜到他会走这条路?
时间紧急他来不及细想,正要一脚踩下油门趁着包围圈还没成形冲出去,旁边忽然扑过来一个影子,用力抢过了他的方向盘。
后座的柯南麻醉手表都举起来了,视野忽然被另一个人挡住,下意识停下,“虎田姐姐?等等……”
汽车一个甩头,登时偏离的既定的方向,与此同时“嘭”地一声毫不犹豫的枪响,车厢里弥漫起了硝烟的气息。
扑向驾驶座的人身体刹那僵住,被用力甩回了另一侧的车门上。
“!”
柯南惊愕抬头,后视镜倒映出的半张脸犹如恶鬼。竹田抢回方向盘后,立即催紧油门,汽车眼看着就要从包围的缝隙中冲出去,前风窗的视野里忽然闯进来一道黑漆漆的影子。
汽车躲闪不及,猛地撞了上去。
小侦探几乎立即被惯性甩在了椅背上,这一番变故兔起鹘落,身下的汽车滑行了短暂的距离后终于被逼停,长鸣的警笛宛如迟来的飓风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虎田桑!”
抓着安全带,柯南甩了甩大脑的晕眩紧张地抬头准备查看副驾驶座上的人的情况,忽然敏锐地发现了一丝异常。
他没有闻到血腥味。
与此同时,周围的警车上已经纷纷有警察下了车飞快赶来,打头的就是大和警官。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枪声,男人的表情凶狠得焦躁得像受了伤的凶兽。
柯南的目光一扫,只来得及收集到这些简短的信息,前头已经有一只大手穿过缝隙冲着他抓过来——眼看着开车逃跑无望,竹田警部打算直接挟持人质了。
转过身的男人脖颈完全暴露在了他面前,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他射出麻醉针了。但是扫过他身旁的位置,小侦探顿了顿没有动。
就在他快要被男人指尖够到的刹那,另外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了过来,一把按住了竹田的肩膀,猛地将他往前压在了两个座椅的缝隙间。
竹田繁只感觉到一股巨力从身后侵袭而来,但车内狭窄的空间限制了他的反应。他一头撞上了车座的椅背,短暂眩晕之后,右手已经被人扣在了背后,有冰冷的触感带着金属的碰撞声落了下来,像一片压在他手上的雪花,他迟了半秒才猛然意识到,那是手铐。
“你……”
“竹田警部,”以一个标准的擒拿姿势将他按在座椅间的虎田由衣带着冷汗开口,腰腹间的疼痛还没过去,让她的声音还有些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转职成罪犯之后反而懈怠了吗,枪里的子弹被人换过了都不知道?”
“!”
竹田繁僵在了原地,一个画面刹那间从他脑海中闪过。
【“竹田警部,那两颗子弹准头不错。”摇曳的火光中,金发青年把他的枪递过来,笑得若无其事,“希望下一枪能够一样准。”】
他眼球中顿时充满了猩红的血丝,霍然抬头。透过玻璃车窗,他之前的下属大和敢助正凶神恶煞地扑过来,而在青年警察身后,那辆刚刚装了他们的黑色汽车车门打开,安室透正从另外一侧绕了半个圈走出来。
他一只手里还拿着手机和某个人打着电话,察觉到他视线后云淡风轻地略过来一道目光,又平静地移走了。
源辉月:“你又撞坏了我一辆车?”
“诶?为什么是‘又’?”
“……总感觉你以前也有过类似的行为?”
“……”安室透远远看着那辆被包围的汽车,望着竹田繁面色难看地被一拥而上的警察们七手八脚拖出来押走,口里还在给大小姐赔礼道歉,“辉月桑,你不能凭感觉冤枉人吧?”
“那你自己说有过吗?”
“……”
“上次说要你洗的那辆车你都还没洗呢!”
“嗯……”他看着从后座跳下车的小侦探,“我把柯南君安全带回来了算将功补过吗?”
提起这个,大小姐正要涨起的气焰终于消停了一会儿,给正事稍微让了路,“他没事吧,情况怎么样?”
“看起来毫发无损,竹田繁也被成功逮捕了,至于虎田桑……”
安室透看着虎田由衣面色有些苍白地扶着车门下车,旁边的大和敢助把拐杖甩了手忙脚乱去搀她,又被身旁人连忙把拐杖捡了回来。
“可能受了点轻伤,毕竟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空包弹也不可能毫发无损,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源辉月:“我知道了……你们追着竹田到了某片林子外面?”
“嗯,辉月桑还有什么吩咐?”
“反正人都到那里了,顺便把周围搜一下吧。”
安室透挑眉,回头看去。大片的白桦林沙沙作响,像一列列沉默的卫兵,在风中温和低吟。
他闻弦歌知雅意,“你觉得ker的那个旧居可能在这附近?”
“他的那些学生都把他当神明,下意识都觉得跟他有关的地方是最安全的,一遇到事情就下意识往那里藏。”源辉月像是在形容什么刻板行为的动物,“龙尾凌华是这样,竹田繁大概也差不多。正好你们那里现在人多,顺便找找看吧。”
那头的人一笑,“好。”
背景音里远远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们那头的事情还没完,源辉月没再多做打扰,挂断了电话。
她脚下这才传来一个思考的声音。
“安室桑在虎田桑身上放了窃听器?”
她低头看向蹲在地上思考者模样的服部,“对。”
“难怪没有柯南那边的定位他依旧能够预测到竹田警部的路线提前埋伏,”他抓了抓头发,继续理逻辑,“所以在虎田桑上车之前你们就预料到后头会发生的事了?竹田警部的□□里是空包弹,难怪源姐姐你发现柯南也上了车之后没有太紧张……但是安室桑要更换竹田警部的□□子弹只能是在昨天晚上吧?这也太早了?”
他们此时正在松本警署外面,源辉月远远看到了立在转角处的自动贩卖机,慢悠悠往那个方向走。
“他换子弹的确不是因为虎田,大概是他自己另有计划。”
服部起身习惯性跟上,摸着下巴恍然点头,“这才说得过去,所以你们是今天早上虎田桑来松本警署的时候发现她的打算的?”
“她来跟我说话的时候,先是主动告诉了我虎田达荣可能遇害的消息,又忽然提起了甲斐巡警。”
源辉月悠悠地说,“虎田桑是个心防非常重的人,她的境况也不允许她随意跟人敞开心扉,更不用说当时我们才见了三次面。就算她相信我跟她追查的幕后黑手无关,也不会告诉我太多消息,更惶论提起她藏在心里多年的人。她当时忽然跟我提起甲斐巡警,大概是做好了自己可能回不来的准备。”
人在准备赴死之前,是一辈子中心中勇气最充足的时候。也只有在这个情况下,那些埋在心底不敢触碰的影子才能被从容翻开。
一席话说完,源辉月已经停在了自动贩卖机前。又忘了带钱包的大小姐平静看了看那台机器,又看了看跟着停下的人。
服部平次熟练开始买饮料。
“所以在发现了虎田桑的打算之后,安室桑才改变了自己原来的计划?”
他准确挑出一罐青提汁,拉开拉环递了过去——这么多年了,以前只在东京贩卖的饮料也早就铺货到了长野。
源辉月平静点头,她在和虎田聊完之后问安室的那个问题就是他是不是已经对竹田的枪做了手脚。
服部又打开一罐咖啡,在易拉罐开启的轻响中低声嘟哝,“可是就算竹田警部的枪已经不能用了,但也还是有些危险吧?”
源辉月喝了口果汁,淡淡地提醒,“服部君,她是警察。”
“啊?虎田桑不是已经从长野县警察本部退职了吗?”
“没有区别,她依旧是警察。”
源辉月平静地说,“她当初为了给甲斐巡警的死交代,执着地追查了一个真相六年。她付出的努力,也应该得到一个交代,你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