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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流云殿。
赵云稷与他的父母相对而坐。
明钦帝赵衍等了半天，见自己的长子完全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他心里不由地有些挫败，只能认命地先开了口。
“云稷，朕听说……你最近常常大半夜出宫去……”
赵云稷没有否认，他平静地回答道：“是。”
干脆利落，并没有多余的解释。
赵衍与自己的皇后莫如是对视了一眼，他有些保守地开口问道：“能不能告诉父皇……你都去了哪里？”
赵云稷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他如实回答道：“去了溱水街的一家小饭馆吃宵夜。”
这也太坦率了。
坦率得赵衍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他求助般地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莫如是沉吟了一会儿，她直接开口问道：“云稷，你是遇到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吗？”
赵云稷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
闻言，赵衍和莫如是都有些欣喜。
不否认就好，看来是真的很在意了。
这可太难得了，他们还以为自己的儿子这辈子都无欲无求呢！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主动开口承认对姑娘动心的那一天。
赵云稷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他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没有丝毫起伏，“父皇母后也不用高兴得太早，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厨娘，应该不符合你们为儿臣选妻的标准。”
赵衍和莫如是的表情双双顿住了。
他们今天之所
以会过来，自然是早就打听好自己儿子频频反常的缘由了，且早已知道苍耳这个人的存在。
他们原本还在犹豫该怎么开口谈论这个问题，没想到还没等他们开口问，儿子就先主动招了。
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他们。
也是，都能将自己的大名堂而皇之地挂在别人的饭馆上面去了，哪里还在意别人知道他私下里的所作所为呢？
想了想，赵衍再次斟酌着开口问道：“云稷是想娶她做正妻吗？”
若只是做妾，那就没必要看重身世了。
甚至哪怕做良媛良娣，只要不是太子妃，对身世的要求都不会太过苛刻。
赵云稷抬头看了自己父皇一眼，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父皇自己不想纳妃，却要儿臣妻妾满堂……这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
赵衍被噎住了。
这话说得……简直让人无言以对。
莫如是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手，她转身面对自己的儿子开口道：“云稷，父皇母后都很欣慰你终于有了自己在意的人，我们也不愿意夺你所好，可你有没有想过……她这样的身份，会给你带来许多阻碍……别的不说，她能不能承担得起一国之母的职责？甚至能不能在重大仪式上做到不慌不怵，这些都是要提前考虑的。你在意她，可若是因此将她带进她完全不能适应的生活，这样对她真的好吗？”
赵
云稷没说话。
赵衍看着他，斟酌着接话道：“前朝有一个皇帝，他登基前是一个边缘化的亲王庶子，他的妻子出身普通人家，为人温婉贤淑，但学识有限，也没见过什么大的场面，等她的夫君一朝做了皇帝，她成为皇后之后……本该喜极而泣的时刻，她却处处不适应，命妇朝拜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开口说话……没过几年就郁郁而终了。云稷，父皇不想你也走到这一步……若你真的很在乎这个人，不如将她封个良娣，护在你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她接触外界……你的太子妃，终究还得是一个出身高门，能撑得起一国之母威严的人。”
赵云稷沉默了许久，就在赵衍以为自己说的话太过残忍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我也知道她不一定愿意踏进这个麻烦窝中来……可人的感情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就发生了，没办法做到收放自如……她是我唯一一个想要携手度过一生的人，我总要努力争取一番才甘心吧？”
赵衍听得都替他感到心酸了。
他毫不犹豫地开口道：“我儿这样好，有哪个姑娘会不愿意呢？只要你开口，她一定会乐意的。”
莫如是无奈地看了自己丈夫一眼。
说好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呢？怎么还没说两句话就被儿子给带偏了？
赵云稷的表情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至于太子妃
还是良娣……说句实话，娶为正妻我都没把握她会同意，何况是为妾呢？正常的姑娘家，又有哪个甘心与人为妾的？”
莫如是刚想说——皇家的妾室又不同于普通人家的，怎么说也是主子贵人。
谁知赵衍抢在她前头开口了，“正妻就正妻，有困难也不怕，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当年父皇和母后只有你一个儿子，那群老学究天天吵着要广纳妃嫔，绵延子嗣什么的，结果呢？父皇还不是都给怼回去了吗？放心，对付这个父皇有经验得很，你尽管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到时候父皇帮你据理以争……还有那个姑娘，出身低一点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接进宫来让你母后帮你调教，只要她肯用心学，就算做不到最好，撑个场面总是可以的吧？”
说完，他又转身看向自己的皇后，“如是，你觉得这样安排行吗？”
莫如是满心无奈。
你都这样说了，若我现在开口反对，那不是凭白伤儿子的心吗？
她才不会做这种将自己的孩子越推越远的事情。
赵云稷适时开口道：“儿臣多谢父皇母后……只是，她还不知道儿臣的心思，会不会答应儿臣还不好说……”
说着，一副十分苦恼的模样。
赵衍看得心疼不已，他连忙接话道：“你这样子独自苦恼肯定是不行的，父皇教你……你要主动送姑娘东西，她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这叫投
其所好……还有你要主动约她出去玩儿，郊游啊看戏啊吃饭啊！做什么都行，只要她答应跟你一起出去，想来心里应该不抵触你……回头你就能更进一步了，比如出其不意地拉个小手，有意无意地来个肢体接触什么的……”
听到这里，莫如是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陛下，你说得太多了。”
再毫无顾忌地说下去，你为人父的威严就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