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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国公夫人胡氏有早起的习惯，她的儿孙为了表达孝心，也早早地起来陪她一起用早膳。
只是这一天还没来得及开吃，外面就传来仆妇的行礼声，“奴婢见过国公爷。”
胡氏心里有些疑惑。
老头子嫌她吃得过于素淡，已经多年不和她一起用饭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赶着饭点过来了？
这样想着，程若望已经掀开了门帘，她赶紧吩咐身边伺候的人，“快去给国公爷拿碗筷过来。”
“不用了。”
程若望大踏步走了进来，他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先是看了一圈厅内的人，这才沉声开口道：“我今日来，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怀薇的亲事定下来了……”
程怀薇豁然抬头，她有些急切地开口问道：“是太子殿下他……”
“怀薇！”
程若望严厉地喝止了她，“注意你自己的言行，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是想害死全家吗？”
程怀薇呆住。
她的祖父虽是个行伍粗人，但对儿孙一向温和，尤其对几个孙女格外有耐心，几乎连大声说话都很少有。
在她的印象中，从没见过祖父对她如此不留情面过，她心里一时委屈，忍不住连眼眶都红了。
程若望见状，不由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怀薇，毕竟不管她现在知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当年她也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对自己的命运做不了主
。
可他就是忍不下心底的火气。
瞧，即便是在自己的家里，怀薇也穿着一身奢华讲究的衣裳，他认得那个料子，是有市无价的云锦。
就连头上戴的钗环也不是普通东西，那样繁复的款式，应该是宫里赏下来的珍品。
他自己没有姑娘，但凡陛下有赏赐金银珠宝，他总是第一时间送到几个孙女房里，就连立诚的两个庶女他都没有亏待过，更别提怀薇这个嫡长孙女了。
立德这个父亲就更上心了，这些年来他不知搜罗了多少好料子好首饰，每次都巴巴地送回到京城，生怕自己不在身边，怀薇会受了委屈。
可是苍耳呢？
上次见到她，她只穿了一身最为普通的粗布衣裳，头上包着布巾，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说句不好听的，她穿得甚至还不如家里的婢女下人讲究。
可明明她才是自己正经的嫡长孙女啊！怀薇现在享受的这一切，原本是她应该拥有的人生才对。
这一刻，他在心酸不已的同时，也头一次生出了些许灰心来。
他这个做祖父的都看不过眼了，苍耳是当事人，若她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真的能做到毫无怨怼吗？
还有老大，他就算看在自己的这个做父亲的面子上不跟老二计较，可他们之间原本就不多的兄弟情恐怕也要消失殆尽了吧？
到那个时候，他们程家就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四分五裂
。
尽管之前已经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可真正去面对的时候，他心里依然觉得十分伤感。
毕竟他已经是行将就木的年纪了，在临走前还要看到子孙反目成仇，搁谁身上都免不了会难受。
胡氏急得坐立难安，偏偏老头子说了那句话之后，居然开始神游天外了，她有些责怪地开口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说定就定下来了，我连一点信儿都不知道。”
闻言，就连程立诚和小胡氏也巴巴地看向程若望，显然他们心里都十分关心这件事情。
程若望瞟了他们一眼，他有些冷漠地开口道：“我是祖父，我连决定一个孙女亲事的权利都没有吗？”
见他们都梗着脖子不说话，程若望继续说道：“放心，对方是我一个老友的孙儿，姓秦，今年刚中了进士，前程一片大好……”
“国公爷！”
听到这里，胡氏着急忙慌地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和娘娘不是说过了吗？咱们怀薇可是要入主东宫做太子妃的啊！怎么能随随便便许给别的乱七八糟的人呢？”
程怀薇也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祖父，您明明知道……”
程若望的脸色顿时落了下来，“我明明知道什么？知道你一心一意想当太子妃吗？”
程怀薇的表情有些难堪。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呀！这种话让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说出来？
程若望也不指望她回答，他转向了次子
程立诚，“老二，你的看法呢？”
程立诚有些迟疑，“父亲，陛下和娘娘之前明明承诺过的，只要咱们再努力争取一把……怀薇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到那个时候……咱们程家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吗？”
程若望忍不住冷嗤道：“陛下和娘娘什么时候承诺过了？你亲耳听到他们说了？还是亲眼看到定亲的文书和信物了？”
程立诚有些讷讷。
他若有这些东西，那早就神气起来了，还会像现在这样畏首畏尾的吗？
一旁的小胡氏忍不住插话道：“可陛下和娘娘当年确实说过这句话啊！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咱们怀薇将来是要当太子妃的……”
程若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小胡氏顿时低下了头，吓得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程若望不无讥讽地开口道：“就算陛下说过这句话又怎么样？又没有圣旨下来……难道你们还敢去御前跟陛下讨要说法吗？”
胡氏十分不甘心，“可咱们家这么多年来都是按照太子妃的标准培养怀薇的呀！她在这上面倾注了如此多的心血……皇家总要给个说法吧？”
程若望都快被她给气乐了，“那你去找陛下和皇后娘娘讨说法啊！跟我说有什么用？反正我是不敢去找皇家逼亲的。”
胡氏心说，跟陛下有交情的人又不是我，否则的话怀薇的亲事早就定下来了，还能蹉跎到今天吗？
这样想着，
她耐下性子开口道：“让立德去跟陛下说说吧？陛下信任他，只要他开口，陛下一定不会推托的。”
程怀薇听到这里，眼底顿时露出了几分期冀来。
去年大哥成亲的时候父亲母亲曾经回来过一次，那时她哭着求他们替她做主，父亲很是为难，但他并没有一口拒绝她，而是说他需要再考虑一下。
可现在又是一年过去了，再任他考虑下去，她都要被拖成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