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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如是看着眼前梨花带雨，哭得眼睛都泛红了的姑娘，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颇有几分头疼。
她跟田家阿黎是手帕交，从小在一块长大的，怀薇是阿黎的亲生女儿，她自然也将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
在此之前，她也一度很期望云稷能娶怀薇为妻。
可现在的情形不一样了。
云稷心里有了自己在意的人，虽然她还没有见过那个姑娘，但她毕竟是个做母亲的，说句不中听的，就算那个孩子不得她的眼，难道她还能忍心剜自己孩子的心吗？
云稷身为长子，他承受的压力已经够大的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偏好，她可舍不得狠心夺走。
这样想着，她尽量温和地开口道：“怀薇啊！你祖父向来疼爱你，他既然给你选了这个秦家的孩子，想来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在。”
程怀薇怔住，“娘娘……您之前不是……”
莫如是的表情顿时疏淡了下来，她有些不悦地开口问道：“本宫之前怎么了？”
她承认，陛下和她一直有和程家结亲的心思。
怀薇出生之前，立德旧疾复发，陛下去虞国公府探病的时候，也确实当着虞国公夫妇和立德夫妇的面提过若是阿黎二胎生女，就让她入东宫为太子妃。
但当时立德和阿黎出于自己的考量，并没有当场应下这句话。
后来怀薇出生，陛下再次提起这件事情，立德夫妇俩又以孩子年纪尚小，资质
未明为由，婉拒了陛下的建议。
陛下和她都有些失望。
但他们了解立德夫妻俩的为人，知道他们并不是想驳陛下和她的好意，他们只是不想让自己家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自然要两家都心甘情愿才行。
见程家不乐意，再加上当时云稷也因为这个闷闷不乐的，她跟陛下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暂且搁置这件事情。
他们当时想，反正两个孩子都还小，有的是时间让他们考虑清楚，若是两个人都有意，等长大了再定亲也不迟。
后来立德和阿黎去了潮东，她怜惜怀薇没有父母看顾，对她一直多有照顾。
但她并没有在怀薇面前提过以前的事情，也没有透露过半分想要她做儿媳的想法。
毕竟姑娘家的名誉大过天，万一最后还是不成，那不是耽误怀薇的前程吗？
可怀薇显然不知道从哪个途径得知了当年的事情，这两年她一直有意无意地提及，甚至在公众场合也毫不避讳。
她虽心有不悦，但毕竟还存着尽量撮合两个孩子的想法，就没有跟她过多计较。
程怀薇见她的脸色突然变了，心里不由地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她满腹委屈地开口道：“娘娘没有说过什么，是小女妄想了……”
莫如是见她如此委曲求全，不由地有些叹息，“你啊！小小年纪就这么多的心思……真不如你娘年轻时活得敞亮。”
也怨不得……云稷一直喜欢不起
来。
不过后面这句话说出来，未免显得太过刻薄，毕竟是阿黎的孩子，她对她到底还是有几分心疼的。
程怀薇的脸色刷地白了。
她的母亲年轻时是出了名的德容兼备，这些年她最不愿意听的话就是有人拿她跟母亲比较，那些人虽没有明说，但她能看得出他们心底的想法。
他们都觉得她不及母亲当年。
这让自尊心极强的她怎么能忍受得了？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有些泫然欲泣，“娘娘……”
莫如是叹息了一声，耐心安慰道：“怀薇，你祖父也是有几十年阅历的老人了，你要相信他的眼光，他总归不会害你的。”
要她说的话，虞国公为人做事还是十分有智慧的。
他选的秦家她也是知道的，在前朝时也算高门大户，只可惜子嗣不太兴旺，传到如今，全家上下也只剩下一老一小两个人了。
但好在他家的孩子争气。
那个秦奋，在今年的殿试中取得了二甲第七名的好成绩，目前已经授了官，在礼部做事。
就连陛下都夸他文章做得好，是个很有前途的孩子。
自己有本事，若再加上程家、田家在背后当靠山，飞黄腾达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可以说，这是一桩表面不显，但内里十分实惠的好亲事。
既遂了老国公不想让自己家太过扎眼的心思，又不至于委屈了自己才貌双全的孙女。
老国公也算是为了怀薇这个孙女费尽心思了。
可是很明显，当
事人并不领情。
莫如是不由地替老国公感到惋惜。
不管什么时候，长辈对晚辈永远都是掏心掏肺的，可若是儿孙领会不了其中的苦心，说起来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
程怀薇面露不甘，“若是父亲母亲在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如此草率地决定我的亲事……”
莫如是听她这样说，面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了，“本宫年少时与你母亲是闺中密友，自认为十分了解她的性格，她为人一向低调朴实，还有你父亲也是一个极其正直无私的人，他们可从没有攀慕权贵的心思。”
这是在变相地说她“攀慕权贵”吗？
程怀薇的脸色在一瞬间完全失去了血色，变得煞白煞白的。
莫如是到底不忍心对她太过苛责，她勉强按下脾气，语重心长地开口道：“怀薇，若是你心里觉得你祖父是个行伍粗人，不理解你姑娘家细腻的心思，不如你去征求一下你外祖父的意见……老太师向来目光如炬，他的眼光你总是可以相信的吧？”
程怀薇抿紧了嘴巴，她有些赌气地开口道：“外祖父只喜欢大哥，不喜欢我……”
她的外祖父田老太师在文人中的威望很高，可偏偏对大哥那个粗鲁的武人十分偏爱，比对自家孙子还要看重。
可对她这个外孙女就远没有那么重视了，除了隔三差五地让人送些日用品给她，他几乎很少见她，两人说话交流的机会也并不多。
莫如是听
到这里，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她有些严厉地开口道：“怀薇，你说这句话亏心不亏心？就本宫所知，这些年你父母不在京城，你外祖父对你和怀逢可谓事事上心，不仅专门给你请了教书的女先生，就连四时穿的衣裳都操心给你做……你外祖母早已过世，他一个老头子事无巨细地为你着想，你还想让他怎么做才算对得起你？倒是这些年他的身体日渐虚弱，已经很少出门，你这个嫡亲的外孙女又去看过他几次呢？”
程怀薇说不出话来了。
她对田家一向不是很亲近，不止外祖父，就连那几个年纪相近的表姐表妹，看到她也没有多热情。
大舅父甚至还曾当面指责过她，说她一年半载都不给父母写一封信，实为不孝。
可他也不想想，自己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隔阂是天然存在的，能有什么话对他们说的？
她每次去田家都觉得心里不舒坦，甚至还没有去怀迁的外祖胡家自在。
次数多了，她自然就不愿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