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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耳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的。
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口味，她就每种肉类都来了一道菜——坛子鸡、桂花鸭、松鼠鳜鱼、水煮牛肉、红焖羊肉，都是店里卖得很好的招牌菜。
猪肉的做法比较多，考虑到还有云臻这个小孩子在，苍耳选择做了软嫩适口的清炖狮子头。
素菜则做了八宝豆腐、凉拌双耳、芹菜炒香干，以及芋头烧白菜。
等她忙活完，累得胳膊都有点抬不起来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
“阿普呢？他跑哪里去了？”
大家最忙碌的时候，他居然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了，到底还有没有集体观念了？
阿绯抬起头来，她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好像……有好半天都没看见他了……”
一旁正在摆盘的阿青接话道：“这个我知道，他在后院杀鱼，结果进来了一个富贵老爷，一看见他就号啕大哭……阿普就哄他去了……”
苍耳手中的动作顿住了。
富贵老爷……这个形容词让她想起了那个说是去“更衣”，却久不归来的豪爽客人。
赵云稷说那是他的叔父……那不就是阿普的亲爹吗？
大祁朝的荣王爷，同时也是传说中“上梁不正下梁歪”中的“上梁”。
之前她一直以为赵云普是为了真爱才离家出走的，后来在赵云稷的解释下，她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误解了。
赵云普之所以会来她这
里当一个小厨子，除了云谦的托付之外，还真的单纯是因为玩心比较重而已。
可就算你再怎么爱玩儿，你总不至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跟家里报备吧？
这真是……白养的倒霉儿子。
……
赵云稷去仓库拿酒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他的皇叔和他的堂弟正席地而坐，一人举着一坛子酒，喝得好不畅快，就像两只快乐的小老鼠一样。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第一个冒在脑海里的念头，居然是不知道酒会不会已经被喝完了？剩下的还够不够他和父皇两个人喝了？
赵云普显然没有他父王喝得多，看见自己的堂兄，他还知道开口抱怨，“皇兄也太不够意思了，父王过来……也不知道提前给我提个醒……”
害他穿着一个小厨子的衣裳被他爱子如命的父王看到，当下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担心被姑娘她们发现，就忙将父王拉到了他住的地方——也就是程记的仓库。
结果父王看到他就睡在两张木板拼成的临时床上，顿时哭得更加不能自已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美酒来哄他。
父王向来嗜酒如命，美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跟他这个亲儿子也差不多了，甚至有时候还要高过于他。
果然，一口酒下肚，父王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刚才在哭什么了。
赵云稷没好气道：“就算皇叔知道了又怎么样？他又舍不得
说你。”
哪怕云普坚持要在程记当厨子，皇叔顶多哭几天，他最后肯定还是舍不得违云普的意。
他们老赵家男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个，特别疼孩子。
他和云臻云谦还好，有母后这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在充当严母，所以他们兄妹三个好歹没有长歪。
云普就比较不走运了，皇婶在的时候对他也很严厉，可皇婶一走，他就像长疯了的野草一样，再也含蓄不起来了。
赵云普撇了撇嘴。
他也知道父皇舍不得他不开心，可他总是哭个没完……他的脑袋也疼啊！
赵云稷从他的腿上迈了过去，拿起了一坛未开封的桂花酒，顺便踢了他一脚，“苍耳在后厨忙活做菜……你不去帮忙吗？”
关键时候帮不上忙的厨子，雇来有何用？
赵云普一听这话，心里残存的责任感促使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外面的客人很多吗？”
下这么大的雪，还有这么多客人……他们程记的生意真是越来越好了啊！
赵云稷一脸平静地回答道：“也不是很多，就父皇、母后，还有云臻，总共三个人。”
“噗通”一声，赵云普重重地摔了下去。
他都没顾得上喊疼，脑袋里就被两个字给填满了。
完了。
他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父王知道了也不过痛哭一场，可皇伯父若是知道了他连当厨子的苦都能吃，一定会大呼“祖宗保佑”，继而兴高采烈地把
他扔到某个吃苦耐劳的衙门，让他去发挥自身的光和热。
赵云稷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就算现在不出去，难道还能躲一辈子吗？”
有苍耳在这里，父皇和母后对程记的关注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云普也在这里。
到那个时候，挨骂的就不只是云普一个人了，他这个知情不报的人，肯定也要受牵连。
赵云普欲哭无泪。
他抱着赵衡的脑袋哀嚎，“父王，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喝得晕乎乎的赵衡被他这样一勒，脑袋顿时清醒了一些，一抬头，居然看见自己的侄子站在面前。
他打了个酒嗝，傻笑着开口道：“是云稷啊！你的眼光不错……那个小姑娘直白、敞亮……是个难得的……”
听他这样说，赵云稷的神色顿时柔和了下来。
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赵衡又一脸不满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你皇兄……都找到媳妇儿了……你整天在外面瞎混……怎么没见你……你给父王领个媳妇儿回来呢？”
呜……他哥命好啊！不仅孩子的数量比他多了两个，这下连孙子都快要有了。
赵云普正顾影自怜，闻言有些恹恹地开口道：“谁叫他是哥哥呢！自然得先成亲才行……再说了，姑娘还没有答应皇兄，还不能算是皇兄的媳妇儿……”
赵云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赵云普没注意到自己堂兄冰冷
的视线，他兀自说着，“皇兄目前……跟我还是一样的……”
赵云稷没理他，他拎着那坛子桂花酒走了出去。
末了，留下来一句话。
“给你一炷香时间，带着皇叔去前面见父皇，否则……孤就替苍耳开除了你。”
赵云普对着他的背影怒目而视。
“还有没有天理了？你现在还没有成为东家相公呢！凭什么开除我啊？简直是……多管闲事！”
可惜，赵云稷已经走远了。
只留下荣王赵衡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你说谁多管闲事呢？云稷是你堂兄，咱们是骨肉至亲……可不兴那样说他……”
赵云普气得眉毛直跳。
他随手拎起了一坛子桂花酒，顺便拉自己的父王起来，“父王，走，咱们去和皇伯父一起喝酒。”
谁怕谁啊？
他就说他潜伏在程记，目的是为了就近保护姑娘，看在姑娘是未来儿媳的份上，皇伯父指不定还要夸他两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