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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钟牧灼灼的眼神盯着，苍耳有些艰难地开口解释道：“我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年代久远，而且也不是咱们中原的……大约是个外族吧？”
“外族？”
钟牧听了她的解释，脸色顿时变得更怪异了，他刚想开口再问些什么，但被赵云稷直接给打断了。
“这个家族并不重要，她想表达的意思是……咱们可以通过一个个故事来向百姓灌输近亲通婚有可能会造成的恶果……当然，最开始这个表述要相对柔和一些，等大家慢慢地接受了，再把这个弊端说得更严重些。”
这下钟牧有些懂了，“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吗？”
赵云稷颔首。
苍耳在一旁插话道：“也不止这一种方法，可以多管齐下，比如可以在官府设置一个职位，由大夫来担任，专门负责在婚姻登记前询问男女双方的家庭关系，检查他们的身体健康情况，若是即将成亲的两个人血缘关系很近，或者是他们中有人患有可能会遗传的恶疾，那就拒绝给他们登记。”
这就类似于现代的婚前体检，有重大遗传疾病的男女不得结婚，属于预防出生缺陷孕前干预的一种有效手段。
当然，她之前也了解过，如今这大祁虽然男女成亲前需要去当地官府登记备案，但并不是强制。
在乡下或者其它偏僻闭塞的地方，也有只办仪式不去官府履行手续的情况。
但总的来
说，还算是一种能覆盖大多数人群的手段。
钟牧有些迟疑，“可……要是他们宁可不要官府的登记，也非要成亲呢？”
苍耳轻笑，“那就后果自负吧！咱们做这些事情，是为了给那些懵懂的，不知道其中弊端的人一个善意的提醒……那些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或者为了达到某种利益甘愿去冒险的人，那咱们就只有尊重他们的选择了。”
这个世上的人千千万，他们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按照他们期望中的样子生活，只能说……能让大部分人少走弯路，就算是达到他们的目的了。
钟牧不敢接话。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听起来……怎么觉得有些过于随性了呢？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了赵云稷。
直觉告诉他，这个敢将律法挂在嘴边的人，身份应该不普通。
赵云稷却没有看他，他看向苍耳道：“这件事情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等大家差不多有共识了，再从律法上将它给确定下来。”
苍耳笑了，“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见赵云稷能完全领会她心里的想法，这让她颇有几分沾沾自喜的感觉。
钟牧的表情却明显有些愕然。
看来，他还是低估这两位的身份了。
他们不止敢将律法挂在嘴边，他们还敢轻易说出“更改律法”的话来。
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请问……二位应该如
何称呼？”
苍耳转过头来，“哦，你说我们呀？我叫苍耳，是溱水街寻味居的店主，至于这一位……”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这一位……是我的未婚夫婿……”
赵云稷失笑，但他并没有开口反驳。
他和苍耳的关系虽没有在礼法上确定下来，但在他心里，苍耳就是他这辈子早已认定的人，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
寻味居？
钟牧有些恍然。
他来京城的时日尚短，但也听过这家声名斐然的酒楼，据说她家不仅饭菜好吃，连酒水也很有特色。
他原本还想着过几天前去见一见世面，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去，倒是先见到东家了。
眼神又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钟牧在心底暗暗下定了决心。
他朝苍耳拱了拱手，言辞诚恳地开口道：“听说寻味居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楼，不知贵店可需要坐馆大夫？”
苍耳呆滞了。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道：“我开的可是饭馆、酒楼……需要什么坐馆大夫啊？难道你们开医馆的，也会去外面聘请一个厨子吗？”
钟牧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厨子自然是要请的，开什么店也不能不吃饭啊！同理……没有哪个人一辈子都不用看大夫吧？”
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
苍耳想了一会儿，她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合适，忍不住开口反驳道：“可我的店里拢共也就七八个人，还犯不着
专门养一个大夫吧？”
说句不中听的，生病完全是偶发事件，又不像吃饭那样每天都需要。
钟牧的神情十分诚恳，“听说贵店擅长做符合时节的养生菜养生汤，这个在下或许能帮得上忙……”
苍耳迟疑了。
这个倒确实是，一个科班出身的大夫，可比她更懂得食物如何搭配才能最大程度地激发其中的营养，从而对食用的人身体产生好处。
钟牧察言观色，他又适时地加上了一句话，“在下初来乍到的，无处容身，只要姑娘肯提供住处和饭食，我可以不要工钱。”
苍耳的眼底闪了一下。
不要工钱的员工……她自然喜欢，但有一说一，怎么一个个的，都愿意不要工钱也要赖在她这里呢？
这中间，是不是透着些许古怪？
钟牧见她还是不肯松口，他有些无奈地看向了赵云稷。
他冲赵云稷行了一礼，十分直白地开口道：“公子应该不是普通人吧？阻止近亲通婚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一件事情，但我又不甘心什么事情都不做，因此我想寻求一个机会，能够在一旁时时看着事态的发展。当然，若是能在这个过程中尽一点微薄之力……那就更好了。”
程怀逢道：“你倒是实诚。”
钟牧苦笑。
京城里权贵遍地，这一位明显不是泛泛之辈，他怎么敢在这样的人面前耍小心思呢？
赵云稷看向了
苍耳，他的语气十分温和，“这是你店里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吧！”
苍耳陷入了深思。
她能理解钟牧的心情。
首先，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心里十分关注这件事情的发展。
其次，他显然是从外地过来的，京城这样的名利场，奔着这里来的人大多有属于自己的目的，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至于钟牧，他的目的应该是重振钟家，为自己的祖父恢复生前身后名。
但他在京城无依无靠的，这件事情很难实现，所以他急于给自己找个靠山。
苍耳并不觉得生气。
所有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一往无前的人，只要采取的手段是光明磊落的，她都敬重。
这样想着，她也不再犹豫了，点点头道：“行，那你明日一早就去寻味居找我吧！”
钟牧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些喜不自胜，“多谢姑娘的信任。”
苍耳冲他笑了一下，心里却有些忧愁。
她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这是好事儿，但也愁人啊！
别的不说，到底怎么住才能住得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