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惹欢

宁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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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岳翎眉头一挑,没有说什么,宋太守见他低头品茶,也知道他不会理会这些事情,便也不生气他没有答话,只是想起些事,不由问道:“听说京城庞家又有人来定州了,据说还是左侍郎的嫡子,王老弟你在京多年,可认识这个名叫庞辰的人?”

    京城这种人才辈出的地方,一个人出名可能就只需要一夜的功夫,他离开京城这么久,哪些后生晚辈有实力他只是一知半解,听说京城的人昨个儿下午就到了庞家,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都说是嫡子,可嫡子也有分三六九等的,要来的是个受宠的,他少不得要去拉拢一下,要是一般的就算了。

    王岳翎微眯着眼睛品着茶,脸上一派闲适,淡淡的道:“翰林院的编修,左侍郎的嫡次子,地位还不错。”宋太守一开口,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便提了一句。

    宋太守眼睛一亮,这可了不得,翰林院地位清贵,是成为阁老重臣或地方官员的踏脚石,虽现在只是个编修,可他有一个正三品大员的老爹,日后怕是前途无量。

    这样的人该拉拢,绝对不能得罪。

    宋太守心里正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忽然看见了上台的苏卿,他讶异道:“这不是那个苏……苏大师吗?”原本是要直呼苏卿名讳的,只是一看王岳翎竟从面前的茶杯抬起了头,往苏卿那看去,他便立即改了口,心里暗忖他对苏卿果然是特别的,还真叫老马蒙对了,要是能撮合这事……宋太守的手指轻叩着茶几,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茶博商会本就是为了茶叶贸易而举办的,上回去过的人这回大部分都来了,见苏卿亮出那极具特色的凤头茶船,人们纷纷眼前一亮,就算蒙着面纱也能知道她是谁,毕竟她可是茶艺大会的魁首,技艺公认的高超,能在商品交易时欣赏一出华丽的茶艺表演也是幸事一桩,纷纷坐直了身子。

    不过也让不少人惊讶不已,最后出场的都是压轴,极具实力的人物,这不成文规定大伙都知道,本以为王家这个巨头之后已经没有人了,没想到还有一个苏卿。

    这种自信让不少人侧目,对她展示的茶叶有些期待起来,更有些大胆的人猜测,苏卿这匹黑马说不定不逊色于贺敏呢。

    还未开始,苏卿已经赢得了满堂的期待,不仅因为她茶艺大师的身份,更是因为她的性别和年龄,上次茶艺大会她可以说是冲着茶艺大师的名头去的,但是这一次却真真正正是利益的交锋,她一站上展台,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跟一群大老爷们比拼,没有过人的勇气和自信根本做不到,她的自信让人赞叹,但也不泛不看好她的,好在定州不会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一套拘束女子,就算有人看不顺眼也只是讽刺几句罢了,

    贺敏自她上台之后,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因为有面纱覆面,那双美丽的眼睛格外的引人注目,透过那双眼睛,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里边的沉稳冷静,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连一丝丝的慌乱都没有,对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来说,已是非常难得了。

    王慕哲的眼神则有些戏谑,他眸光转动间想的都是该怎么把苏卿弄到手,想起上次天海酒楼的碰面,那具妖娆不可方物的身子让他光是想想便浑身燥热,然而还没等他旖旎的想入非非,台上的苏卿用那靡软的嗓音吐出那几个字时,他愣住了。

    玉山魁!居然是玉山魁!

    惊讶之后,随即而来的是愤怒,滔天的愤怒。

    该死的,苏六居然敢糊弄他!

    苏卿连玉山魁都敢拿出来,即证明有流芳茶庄在背后支持她,可前阵子玉山魁被毁的事情人人皆知,一转眼怎么就能给苏卿供货了?

    要说是奇迹鬼也不信,只能说这根本就是苏六自导自演的戏,想到自己还跟玉山魁解了约,王慕哲恨不得冲上去掐死苏六这个奸诈的老不死。

    他目光狠辣的瞪着台下的苏六,苏六看了他一眼,抬着下巴冷哼了一声,根本不怕他,这一记不屑的眼神又让王慕哲气愤不已。

    场内跟王慕哲有同样心情的是洪管事,他是代替苏族长来观看这次盛会的,主要目的是来拉拢一些有钱的大商人,再来是看族里小辈在这次盛会上的排名情况,但是没想到,苏卿居然拿出了玉山魁,他也不笨,脑筋一动就大概猜出了前因后果,对狡诈的苏六也很是恼恨,但更多的是,经过这事苏六究竟知不知道他茶园里的情况?如果知道了他一定会开始防范的,这对他们的计划实在不利。

    要说这场内心情最好的莫过于那些真正爱茶,并且久闻玉山魁大名的茶商了,这当中当然也包含了贺敏。

    她这么有信心,他早就知道是流芳茶庄这个金字招牌给了她极大的支持,但是他实在没想到居然是玉山魁,这可是可以跟蒙君比肩的茶叶,再经她一发挥,这茶的价值肯定能再上一个台阶,魁首一位说不定真的没王家的份了。

    自苏卿拿出玉山魁,众人的眼神就开始变了,这不仅代表着她有流芳茶庄的支持,更是因为玉山魁的高质量让她有跟王家贺家一拼的实力,贺敏亮出金秋白毫众人虽意外,却在意料之中,巨富贺家的嫡子怎么可能连这点东西都弄不到,但是突然杀出来的苏卿可真是叫人意外了。

    色明,香郁,味醇,形美。

    这是玉山魁为什么能被称为茶之珍品的原因,玉山魁集结了所有茶叶的优点,一片小小的茶叶都精致得叫人叹为观止,锋苗秀丽,匀齐成朵,热水冲泡下去,热气绕壶边转了一圈,在壶中心直线升腾起一尺高的水雾,然后在空中旋转一圈,化成一朵氤氲的白莲,那白莲花又慢慢上升化成一团蒸腾的云雾,最后散成一缕缕热气飘荡开来,众人闻得清香满堂,配上仙音绕耳,只觉如痴如醉。

    除了凤头茶船没变,苏卿这次换了一套晶莹剔透得像宝石一样水晶的茶具,透明的水晶让众人可以将壶内嫩绿的玉山魁看得一清二楚,看着因热水的冲力而幻化成莲的茶叶,众人惊叹不已,从未看见过这么精湛的茶技的大商人,个个看得目不转睛,王岳翎亦是移不开眼,那双手竟似已经穿过虚空拨动了他心头的涟漪,看着在几百双目光注视的波澜不兴的苏卿,让他的心跳有些失常。

    他唤了王毅白一句,“待会把苏大师的茶端过来。”

    王毅白一怔,虽然这不是品茶大会,苏卿不用把茶汤送给别人品茗,但是苏卿技艺高超,营造的气氛如仙如幻,这样的情况下待会儿应该有不少人会抢着去喝她泡的茶吧,主子这任务还是艰巨啊。

    虽是如此,但他也恭敬的应了声,只是转身时扯走了抱着胸冷冷淡淡王毅蓝,宋太守看见了,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心里的主意这会儿却是敲定了。

    贺彦看着台上的人儿,有些神迷,上次他去晚了,根本不知道苏卿的表演是如何的赏心悦目令人陶醉,这一回看见了,竟是连目光也不再受他控制,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人,眨也不眨。

    陆梅来到他身边,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恨恨道:“你看什么呢?你都是有妇之夫的人了,怎么还盯着别的女人看,我是你的妻子,要看也是看我才对。”

    啪的一声,贺彦忍无可忍的拍开她的手,眼里满满的厌恶之色,“大庭广众之下最好不要让我丢了面子,不然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也不会给你半点尊重。”说着,他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陆梅看了看四周,果然见周围的人眼神鄙夷,眼里闪过一道懊恼之色,见贺彦离开,忙追了上去,只是临走前又狠狠的瞪了苏卿一眼。

    随着最后一道琴声落下,苏卿的展示算是结束了,众人还有些回味无穷,但是一见她茶几上的茶汤,都纷纷目光一亮,走出坐席往那展台走去,就等着场内的人把茶几抬下来的时候上去拿上一杯品品,这些人多半是上回在清河县品尝过苏卿亲手泡的茶,见识过她高超技艺的人都知道,经她手里泡出来的茶不仅味道会更加甘爽,就是汤色也格外漂亮。

    见有人行动,不少人也跟风效仿,王毅白看着后边围过来的人,嘿嘿一笑,“爷真是有先见之明,咱们要是晚一点来非得让别人抢了不可。”

    出息!王毅蓝瞪了他一眼,本想这样说的,但怕把英明神武的主子也带了进去,便抱着胸,冷冷站在一旁。

    苏卿正要下台来,突然见那么多人围过来,吓了一跳,贺敏就站在展台旁,见她过来便拉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把她牵下来。

    身后茶几上的茶汤便暴露在众人眼前,人人目光一亮,王毅白喊了一声,“这边你挡着。”便一跃上台,扛着茶几就走,王毅蓝快被蜂拥过来的人挤成肉饼了,见他把整个茶几都扛走了,留他在这里受罪,不由脸色一黑。

    “嘿,这人怎么回事,好歹给别人留一口啊。”眼见到嘴的鸭子飞了,不少人抗议道。

    “哎,我说那茶具真漂亮,本来想看看的……”

    “行了别说了,没看见他往那去了吗?那里坐着的都是权贵高官,咱们可惹不起。”高瘦男人指了指王岳翎的方向,叹了一声。

    玉山魁汤黄澄高,颜色像金子般浓醇炫目,入口鲜醇微甘,立即转甜,真不愧是极品茶,要不是地方不对,估计能品出更好的味道来,王岳翎浅呷了一口,回味着嘴里的芳香,唇角溢出一缕轻微的赞叹。

    宋太守见剔透的水晶杯装着金子般漂亮的茶汤,又闻着那香味,心里就有些痒痒,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平日里也过得十分奢侈,更懂得享受,一看这茶就知道不是凡品,一时就有些嘴馋,可人家霸着一整个茶几,也没说要你一起品,宋太守心里就是馋,也只能干瞪眼,心里却想着回头一定要让属下去帮忙弄点来品品。

    苏卿看着那茶几直接被扛到了王岳翎那,眼里闪过一道诧异之色,暗忖茶痴果然是茶痴,连这个机会都不放过。

    贺敏见她的眼睛往那瞟去,忙走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哀怨道:“卿卿真是厚此薄彼,他这回可没给你颁奖,反倒是我,我帮你出钱又出力,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上回苏卿甩脸走人,可让他看出来了,这妮子外表乖巧得跟什么似的,其实心里掘强傲气得很,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主,他要是真的求娶了她,以他的风流来看,后院估计要被闹得一团糟,他想要娶一个像他娘那样,懂得进退又明事理的妻子,而不是娶一樽菩萨回去要他捧着哄着,可苏卿太可人疼了,他就是放不开这个手,不仅放不开手,还稀罕得跟什么似的,一看见她就总要围着她团团转,无论人家说什么他一百个照办,不仅照办还办得妥妥帖帖漂漂亮亮的,这让他心里总是甜中带苦,老是想着要是苏卿能懂事一点多好,这样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娶回家了。

    她是没给我颁奖,可他答应给我彩头的,像他这样的人物,拿出来的一定是好东西,别看她不在意,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呢,听贺敏抱怨,苏卿只是淡淡回了句,“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对了,你手里的金秋白毫一定要卖给我,还要给我优惠,你那百年堂我不是很了解,都有什么茶种?要是好的话肯定不能少了茶悦坊……”

    “你不就能一天不提生意,买卖,银子,交易吗?个守财奴,贪财鬼。”贺敏一戳她的额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苏卿被戳得脑袋晃了晃,还是那句话,“我家本来就是商人,不谈买卖谈什么?”

    “谈情啊,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你将来是要嫁人的,你就不能花点心思跟别的姑娘一样好好看看你身边的男人,比如我,并将我列为你的对象吗?”贺敏一脸郑重的看着她,那眼里的爱慕毫不掩饰。

    苏卿却甚是无感,正想回话却听一道狂肆的声音道:“贺老弟啊贺老弟,我以为你已经把卿卿征服了,没想到卿卿到现在还没认可你啊,那为兄我就不客气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实话,我对卿卿也是喜欢得紧呢。”

    王慕哲听见贺敏这话,眼里精光一闪,走过来直直插在苏卿跟贺敏中间,一双邪肆的眸子炙热得发烫,直直看向苏卿,眼里那种张狂的占有浓烈得让人心惊。

    苏卿后退了两步避开他,眉头却皱了起来,他一定猜到了脾气暴躁却一根筋的苏六根本想不出那种法子,并把怀疑的目光转到她头上来了,要不是碍于她年龄太过稚嫩,让人难以相信,他恐怕直接就对她动手了,但只是这点怀疑就已经够让他恼火的了,以他高傲的性格来看,他一定会来找她麻烦的,他对她垂涎已久,会用什么法子苏卿动动脚趾头就能知道,寻思着今天过后她出门要小心了,要是落在他手里非得吃亏不可。

    见贺敏在这里,她往边上退了两步,拉着瑶光就走。

    他一来,她就走,这明显的排斥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看清楚,王慕哲脸色一黑,有些咬牙切齿,贺敏却笑道:“卿卿的性子王兄怕是不知道吧,这小妮子啊心眼小得很,我不过做错了一件小小的事,这妮子就跟我翻脸不认人,没办法啊,我只能厚着脸皮求她原谅了,我这正哄着呢,王兄就来了,把我的卿卿吓跑了,王兄可真是坏了我的大事了。”

    跟苏卿的排斥相比,贺敏能跟她淡笑,已经可以看出他在她心里地位不一样,再加上贺敏这一副宠溺的口气,和苏卿刚才确实有些冷淡的表情,连王慕哲都皱眉了,感情他插话还打扰了这对小情侣冰释前嫌?

    不过话都说出口了,总不能让他收回去吧,再说他本就看上苏卿了,上一次要不是半路杀出个九叔,苏卿说不定已经是他的人了,这一次他非得要得到苏卿不可,王慕哲眼里的冷光一闪而过,笑道:“那还真是我的不是,不过也好,我对卿卿也很感兴趣,咱们就比比看谁能得到她的芳心如何?”

    贺敏的脸拉了下来,哼道:“王兄可知道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

    “你都说了是妻子,卿卿现在云英未嫁,难道你还不准她跟其它男人来往不成?”王慕哲邪肆一笑,狂放的一抬头,暗含嘲讽的说了一句。

    贺敏一噎,王慕哲这样说他倒真的不能说什么,苏卿现在是自由身,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未婚妻,他有什么权利阻拦她跟别的男人来往,但他可不会让王慕哲轻易得逞,“王兄都说了,要赢得卿卿芳心,看她的样子,似乎很不喜欢你呢,小弟不才,起码卿卿对我就比你有好感多了。”

    王慕哲暗自恼恨,嗤了一声,“女人不都喜欢英俊多金高大威武的男人,我去追求卿卿就不信她不心动。”

    贺敏却哈哈一笑,道:“王兄今年二十有四了吧?哎呀,大卿卿十岁呢,都可以当人家伯伯了,听说你儿子都有好几个了,最大都有十岁了吧,十岁啊,也不比卿卿小多少,本来是弟弟辈的孩子,却愣是要喊儿子,我光是听着就浑身不对劲,更别提卿卿了,好了王兄,这事你就不要说了。”他难得的主动拍了拍王慕哲的肩膀,笑道:“你老了,卿卿跟我还是比较般配。”说着,他得意的一勾嘴角,昂首离去。

    王慕哲站在原地,脸都黑透了。

    居然嫌他老?这该死的贺敏!

    而贺敏走出人们视线之后,招来了如帜,问道:“怎么样,都说好了吗?”

    如帜古怪的一点头,“好了,那些人都夸少爷好心思呢。”

    “那当然,要说怎么把女人哄得服服帖帖的,整个定州我要是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贺敏摇着纸扇,风度翩翩的道。

    “可是,值当吗?为了一个女人花这么大力气……”如帜皱着眉,很是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贺敏用纸扇敲了一下他的头,哼道:“这是我的钱,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个什么劲儿,行了行了,在暗中看着点,别让王家出来搅局,我走了。”说着便不理会如帜,转身朝热络的场内走去。

    贺彦正跟一些大商人攀交情,看见苏卿时,下意识就要走过去跟她说话,还没等他迈步子,就已经有不少茶商往她靠了过去,他目光一闪,停在了原地。

    不得不说,苏卿真的有本事,才两个月的时间,茶悦坊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要是今天发生的事传了出去,还不知道会将茶悦坊提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不过有王家顶着,魁首肯定不会落到她头上,顶多只是名声好听一些而已,不过名声这种东西累积多了也是一笔无形的财富,以苏卿的成长速度来看,就算不能跟王家等巨头相比,但是挤入中上一流也是绰绰有余了。

    而苏卿将他打落泥潭,沦落到这么狼狈的境地,他又怎么能让她一步登天?

    此次盛会以最终交易数额决定魁首花落谁家,到酉时二刻谁家的交易数额最多,谁就是魁首,在台上所有展出结束的两刻钟后,不少商人都行动了。

    因为姚沛良没来,所以买卖的事都由苏卿跟对方谈,瑶光在一旁磨着墨等双方一谈妥,就能写下买卖文书,刚开始一些茶商看苏卿一个小丫头片子跟人家谈生意还有些犹豫,但是见买卖一桩一桩成了,那份犹豫也打消了,一些个因为玉山魁被王家霸占而一两茶叶都进不到的茶商更是前仆后继的找上苏卿,再加上今天的一番宣传,玉山魁势头大好,本来还在观望的茶商看着这热络的场面也觉得前景不错,纷纷来分一杯羹。

    这些茶商订的数额虽然不大,但苏卿却很开心,很少人能一开始就有那么大手笔跟茶悦坊大量进货,那样的买卖毕竟难得,但是小买卖也有小买卖的好处,积少成多,慢慢来这数量就会渐渐大起来了,这些小心谨慎的客户一旦选定了就不会经常更换,茶悦坊的根基不稳,最需要的就是这样实在又忠心的客户。

    苏六把阴沉的王慕哲甩开之后,看见苏卿跟瑶光两个小姑娘忙得团团转,即让苏康过去帮一把,苏卿见是他目光一亮,也不跟他客气,让他帮自己打下手,苏康也不介意,见这么多生意上门对苏卿他是打心眼儿里佩服,一老一小配合得极有默契。

    当看见那富得流油的秦大商人过来时,苏卿愣了一下,她是想过要去跟他攀攀交情把这个大财主拉到她的阵营,却也知道跟这样人合作需要很强的实力,茶悦坊如今还不够格,要说动他估计要费很大一番力气,可没想到,这大财主居然主动找上了她,实在让她激动不已,直到跟对方签下买卖文书,她还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买卖这种事,根本不用他一个贺敏大少爷去谈,只要他站在这里,就已经代表了贺家,其它的事自有管事解决,而贺敏就站在她不远处,看她难得一见的傻愣愣表情,嘴角勾了勾,那笑容里是他没发觉的满足,还有一丝丝的得意。

    这点银子就把那妮子乐傻了,真是好笑,要是他把那些商人全部往她那里送,她岂不是要乐得发疯?

    会不会乐疯苏卿不知道,但今天超出她意料的收获已经让她很开心了,酉时二刻一过,不出众人所料,本次排比盛会的魁首是她的玉山魁。

    消息一出,王慕哲当即就掀翻了自己身前的桌子,这样的结果在某些人的意料之外,然而那些见识过苏卿技艺过人的茶商们却觉得不稀奇,茶艺在今天这样的排比盛会里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但是苏卿利用茶艺将玉山魁的完美品质展现得淋漓尽致,只要是个有眼睛的都知道要怎么选,所以苏卿夺魁真的说不上是意外。

    不过她出场两次,两次夺魁,让她的名气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业内迅速传开,场内更有不少大商人主动跟她示好,苏卿自是来者不拒,谦虚有礼的态度博得众人好感,王岳翎站在不远处,看着始终从容不迫的她,便知道那些老狐狸跟她过招她也能应对自如,这个小女子心性之坚韧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苏卿余光瞥见他站在一旁,忙点头示意,跟她说话的商人也看见了王岳翎,目光触及他英俊至极的容貌和那身尊贵不凡的气度时,知道这人怕是不好惹,即跟苏卿客套了两句,转身离开。

    苏卿往他走去,那不待她开口,他便道:“刚才拿了苏大师的茶具,现在归还于你。”王毅白手里拿着一个乌黑的大箱子,笑道:“苏大师的马车在哪里?我帮你放上去,这里边的东西挺沉的,你一个姑娘家怕是拎不动。”

    苏卿一笑,让瑶光带他去马车那,瑶光嗯了一声,走过去,说了一句,“跟我来。”

    王毅白一笑,跟了上去。

    “其实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怎么敢劳烦九爷。”苏卿谦逊一笑,想起刚才王毅白扛着茶几就走的画面,有些忍俊不禁。

    王岳翎唇角轻勾,道:“本来就是我让拿的,现在还给你也是应该,我说了只要你夺魁就给你彩头,现在是该兑现承诺了。”

    苏卿暗中揣测他会给她什么,嘴上却道:“今天我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要是再拿您的东西,未免太过贪心。”

    “呵呵,我以为苏大师一向来者不拒呢,没想到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这话分明是在调侃她爱财,苏卿抬眸看了看他,没想到这样清绝孤高的男人也会开玩笑。

    收到她诧异的眼神,王岳翎轻咳一声,似发现刚才这话说的实在不像他平日的作风,不过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这小小的古怪情绪才不会让他脸红不自在,只见他淡然的道:“没关系,不管你要或不要,这东西我都会送出去,现在只当我是提前跟你说一声。”

    苏卿目光一亮,想到了某种可能,忙追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见她终于好奇了,王岳翎淡淡一笑,“一件可以让你跟王家相提并论的东西,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得到。”

    苏卿的脑子快速运转,面前这人是未来的茶马司大使,不仅管理茶马互市,还会帮皇家供应贡茶,他这样说,是要把玉山魁选为贡茶了?而他现在已经有了这个权利,岂不是说他很快就要在定州上任了?

    怪不得他会来定州,只是这时间也提前太多了,不过想到那事……提前了也好,早日解决了贺彦她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您是说,贡茶吗?”苏卿试探的问道。

    王岳翎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茶艺大会上给你的令牌可不是个摆设,你要是哪天会用到可以来找我。”

    他没有回答,苏卿心里已经确定了,只是令牌?想起这个苏卿有些汗颜,那东西都不知被她扔到哪里去了,既然这么贵重,回去她一定要好好找找才行。

    “洪管事,你看那个男人……”苏卿的异军突起,让苏氏一族的人格外恼怒,特别是打听到她同是苏家人,却是个旁系时,这种恼怒‘蹭’的上升为羞辱,以洪管事为首的苏家人便想过去好好挫挫苏卿的锐气,只是一行人怒气冲冲过来时,忽然看见苏卿面前站着一个气度极为不凡的男人,洪管事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也练就了一双利眼,这男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虽然看着面生,那浑身的气度看着就像是从京城来的,这样的人非富即贵,远不是他们能惹的,只是一腔怒火憋在心头无处可发,又让他们很是不甘。

    “洪伯,咱们何必怕他,族里的争斗他就算看不过眼也不能插手,就是收拾了苏卿这个小辈他又能对我们怎么样?苏家在定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初来乍到拢络我们还来不及,一定不会得罪我们的。”一个长相颇为阴柔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那阴冷的目光就像一条毒蛇死死盯着苏卿,苏家并不是只有苏六一个流芳茶庄,像他手里就有规模不小的茶庄,虽然不能跟流芳茶庄相比,可也是庸中佼佼了,他的银辉茶本来有望冲进前五,却突然冒出个苏卿拿了魁首,银辉茶的名次便要落后一位,生生变成了第六,虽同在前十,可谁不知道前五名属于上品茶,第六名排开的都只是算是中品,只差了一个名次待遇却是天差地别,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苏卿突然冒出来的缘故,怎么能不让他愤怒。

    洪管事一想也觉得有理,这次的排比盛会苏家的成绩并不乐观,只有苏敬的银辉茶得了第六,其它的都在十名开外,要是让族长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要是能在苏卿身上把场子找回来,族长应该不会太生气,便嗯了一声,抬步往苏卿那走去。

    这一行人来势汹汹,很明显就是来找茬的,路过的人纷纷闪避,就是逗留在苏卿周围的人也皱了皱眉,无奈的离苏卿远一些,苏卿早就发现洪管事的身影了,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这世上总是有人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明明自己无能,却硬是要罪责全部推到别人身上,更有些是天生的心胸狭隘,见不得别人有一丁点好。

    苏康看着洪管事带着一批人过来,心里暗叫不好,忙悄悄找苏六去了。

    王岳翎也发现了,他抬眸扫了一眼,那眼里的威严让洪管事的脚步一顿,但都走到苏卿面前了,要是退回去可就太丢人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不敢再看他一眼,只对苏卿呵斥道:“苏氏旁支小辈,来到这里见到这么多为本家亲戚,居然也不前来拜见,真是没有教养!”

    一张口就说人家没有教养,这人简直严厉得不近人情,也不用猜测人家是不是来找茬的了,这很明显就是刁难,众人拿苏卿跟苏氏本家人的排名一比,顿时就知道洪管事的目的了,纷纷露出鄙夷的表情。

    自己斗不过人家就算了,事后还要找人家麻烦,这心眼可比针孔还小。

    苏敬亦是冷哼道:“旁支就是旁支,不仅没有教养,还不知廉耻的抛头露面,跟男人勾三搭四,我看这排名也不见得是名至实归,谁知道她勾搭了几个男人呢。”话落,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那眼神十分暧昧。

    这话一落,场内有一瞬间的寂静,不远处跟几个大商人说话的贺敏也皱了眉头,暗恼这苏敬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回头非得收拾了他不可,居然敢这样说他的卿卿。

    苏卿最恨的就是听见这样的话,以前就是这样,那些人总看不见她的努力,总以为她的一切就是靠那些狐媚手段得来的,没想到如今她敛尽锋芒,甚至连面纱也带上了,还是有人这样质疑她,这让一直汲汲营营小心翼翼的她感到万分恼怒。

    就在她怒火中烧打算跟苏敬来一场唇枪舌战时,王岳翎凤目一冷,命令道:“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场内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什么?乱棍打死?这样太狠了!

    苏敬听见这话头皮就是一麻,心头就有些慌乱,但是一想这是定州,苏家在这里可是能顶半边天的存在,底气瞬间又回来了,只是没等他得意一番,一个面容冷酷的俊俏男子就恭敬道了一句,“谨遵主子吩咐。”

    下一秒,苏敬就落在了他手上,拎小鸡似的把他提起来,苏敬这才知道王岳翎口中的乱棍打死不是说着玩的,惊恐的叫了一声,却被王毅蓝拎垃圾似的三两下就走了一丈开外,站在他身旁的洪管事一回神,就发现苏敬不见了,举目望去,只能看见王毅蓝并不高大却十分强悍的背影,还有害怕得嗷嗷叫外加手足舞蹈的苏敬。

    “这……这……”洪管事愣住了,苏家一行人也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王岳翎这么胆大包天,乱棍打死?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你,你怎么能这样草菅人命?你眼里究竟还没有王法了?还不快把苏敬放了。”洪管事又惊又惧,指着王岳翎的手都有些发颤,苏敬的老子虽然只是族长的一个庶弟,可到底是直系子孙,族长也颇为看重他,要真让王岳翎打死了,不好交差不算这脸可丢大发了。

    “王法?我就是王法,你若敢多说一句,跟他的下场一样。”王岳翎负手而立,高贵的凤目微眯,不怒自威,身上威严的气势展露无遗,更有一种上位者的势压,在一群贵气有余气势不足的商人中,有如鹤立鸡群,霸道孤傲得叫人心惊。

    苏卿对这人的背景比大多数人知道的多,心知他绝对有那个能力让这些人闭嘴,朝他投去一个感激之事,便垂眸静默不语。

    王岳翎见她眼里闪烁的感激之色,薄唇微抿,淡淡的一点头。

    仿佛是要证明他这话的威力似的,九孔会场场外忽然响起了一道惊天动地的哀嚎声,那声音凄厉痛苦,让场内所有人头皮一麻,真的相信了王岳翎的话,他说要乱棍打死就真的会死人的。

    洪管事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身后一个年轻人忽然道:“你这该死的男人,居然敢打我爹,我非要让你见识见识我苏家的厉害不可。”说着他狠狠瞪了王岳翎一眼,扭头冲出了人群。

    “苏茂!回来!”洪管事想叫住他,他却已经一溜烟跑了个没影,苏昊是族长的小儿子,也是定州衙署的同知大人,平常有什么也都是他罩着苏家的小辈们,这苏茂气极之下肯定是找他去了,只是这人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人,后台肯定不小,又哪是区区一个同知能压制得住的,万一惹怒了他,苏家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可人都走了,他想追也追不上,听着场外的哀嚎声,他急忙道:“这位大人……”

    “王老弟,听说有人来找你的茬,是谁这么大胆啊?连我的面子也不给。”宋太守被一群官吏围着在中间,犹如众星拱月般走来,见他出现,四周的商人纷纷摆上一脸的讨好之色,给他行礼。

    心里却忖度这姓王的究竟是什么人物,居然跟宋太守这般亲近,要知道这官当得越大,这脾气就越高傲,跟他们同等地位的人都不能让他们以兄弟相称,他对姓王的这么客气,难道这人的官品还比他高?

    想到这,人人纷纷吸了一口气,看向洪管事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怜悯,苏家完了,连马蜂窝都敢捅,苏家就算再有势力又怎么样,商人始终是商人,人家那些真正的权贵一只手就能碾死你。

    跟着洪管事一道过来的男男女女脸色刷的一白,都知道这回篓子捅大了。

    王岳翎负手而立,俊美至极的脸上冷冷冰冰,明显的心情不好,闻言他轻哼了一句,“谁都知道我奉苏大师为上宾,这些人胆敢在她头上指手画脚,岂不是在打我的脸,小小的杂碎就敢在我面前呼呼喝喝,宋老哥说,这样的该不该杀?”

    宋太守一听衙役说有人找王岳翎麻烦,急忙就赶过来了,就怕有人得罪了这位大佛,没想到这苏家真是不知死活,还真的跟他扛上了,他是知道这个兄弟脾气的,京城那些人才辈出的地方,老中青三代就他能力最为卓绝,得那位重用,地位超然,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要真发起脾气来,连他都要退避三舍。

    听他这话宋太守心里直发苦,这祖宗对谁都是冷冷淡淡,谁知道你把苏卿奉为上宾?就是知道了,人家不知道你身份,以这些鼠辈的狂妄来看,哪能不上来踩你一脚灭灭你的威风。

    知道他身份的只有他一人,得罪他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今天就拿苏家的人开刀好了,也好让一些人看看,王岳翎是得罪不起的,省得日后有什么起子小人冒犯了他,别把错误都怪罪到他头上。

    “咳,这些人胆大包天,当然该杀,是不是面前这群人?来人啊,把人全部拷上,带回衙门处置。”宋太守沉吟片刻,威严的大喝一声,身后的官吏板起脸,戾气森森的扫了洪管事一眼,大手一挥,就要指挥衙役把人拷上。

    宋太守当众发话该杀,一到衙门,他们焉能活命?以洪管事为首的一行人都吓白了脸,更甚至的已经当众哭起来了。

    这时,王毅蓝拖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走进来,目光扫及那人,场内所有人发出一连串惊恐的叫声,顿时贯穿整个会场,嗖的一下,所有看热闹的人全部退到角落,看着王岳翎的方向瑟瑟发抖。

    放好箱子回来的王毅白跟他同时走进来,用脚踢了踢那人,笑道:“主子,此人已死。”

    瑶光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苏卿身后,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圆溜溜的杏眼里满是惊恐,她亲眼看见了王毅蓝是怎么把人打死的,看着那活生生的人命一下子没了生息,这种恐惧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原以为王毅白是个好的,没想到他居然能笑着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他简直就是个魔鬼。

    王毅白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忽然见到躲在苏卿身后的瑶光,嘴角咧得更开了,瑶光惊呼一声,把头也藏在了苏卿身后,王毅白一愣,疑惑的挠挠头,他有这么可怕吗?刚才还聊得挺好的呢。

    苏卿目不斜视,看了死得不能再死的苏敬,心里忽然觉得解气多了。

    王岳翎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冷冷道:“扔去喂狗。”

    “啊!你居然敢杀了我爹?三伯父你看!就是这个人,他派人打死了我爹!你一定要为他做主啊。”苏茂拉着苏昊匆匆忙忙过来,当看见地上拖曳的血迹时,心头就是一咯噔,由于场内众人因为惊恐而变得十分安静,王岳翎那句扔去喂狗就格外的清晰,猜测到父亲已经凶多吉少,他心头悲愤之余,挤开人群指着王岳翎就恶狠狠的吼了一句。

    三伯父贵为一府同知,权力又大,这个人胆敢打死他父亲,他一定要让三伯父把他拨皮拆骨,挫骨扬灰,苏茂怨毒的眼睛瞪着王岳翎,恨不得能扑上去生啖其肉。

    苏昊贵为五品同知,苏氏一族同辈里唯有他官品最高,能力最强,就是王家那样的巨阀看见他也是客客气气的,被人奉承惯了,忽然见到有人不知死活对他苏家的人动手,自认为打了他脸面的苏昊自然怒不可遏,他阴沉着,挤进人群便怒喝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居然敢打我苏家的人,还不给我……”

    ‘滚出来’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就看见他的顶头上司宋太守正冷眼看着他,阴阳怪气的道:“苏昊,你胆子挺大啊,我就站在这里,你要我滚出来吗?”

    “这……这……太守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昊结巴了,看着宋太守面无表情的脸,他一种世界末日要来临的感觉。

    如果是太守大人动的手,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找他算账啊,苏茂这个混小子可真是把他害惨了。

    太守大人?苏茂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有种眼前一黑,快要晕倒的感觉,不过他这种感觉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只听王岳翎又道:“不长眼睛的东西,留着眼珠子还有何用?”

    刷的一声利刃出鞘,只听扑哧两声,喷溅出一滴的血迹,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从眼眶里滚了出来,眼珠子在地上滚了几圈,瞳孔才渐渐涣散,看着这惊恐的一幕,有些胆小的连叫都没叫一声就扑通一声晕了过去。

    这动作极其利落,宛若风刀一刮,眼珠子便不由自主的脱离了身体,苏茂顿时发出一声鬼哭般的哀嚎声,两手捂着空洞洞的眼眶,痛得在地上打滚。

    王毅蓝冷冷的站回王岳翎身后,把人家一对眼珠子生生剜下来,他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可见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了,如此漠视人命的态度,让围观的人害怕到了骨子里。

    苏昊呆滞的看着那滴血的刀刃,噗通一声给王岳翎跪了,用颤抖得不成调子的声音道:“大,大人,饶命啊……”

    “不会说话,留着舌头有何用?”王岳翎完美的瑰唇淡淡吐出几个字,对众人来说却像魔音穿耳,嗡的一声让所有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阵阵的恐惧在身体内回响。

    这个人是魔鬼!

    刀剑入肉哧的一声,这回人们已有所察觉,早早的闭上了眼睛,所以他们没看到苏昊惊恐到了极点的目光,张着被割了舌头的血盆大口,痛得极致竟然连声音都叫不出来了,抽搐几下晕了过去。

    雷厉风行的手段,残忍的手段,满地猩红的血迹,所有人对王岳翎恐惧到了极点。

    苏卿皱了皱眉,倒不是不害怕,而是觉得这一地的血迹跟那些人一样肮脏,让她厌恶不已。

    宋太守心尖儿抖了一抖,王岳翎的身份摆在那,就算今天出了命案,他也不怕谁敢追究,他只是为王岳翎的手段胆寒不已,大庭广众之下都毫无顾忌的动手杀人,眉头也不挑一下,可见他对人有多心狠手辣了,他暗自告诫自己,千万千万不要得罪他,不然真的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厌恶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尸体,宋太守高声道:“来人,把这里收拾干净,把人带回去。”

    居然半点都没怪罪王岳翎杀人!

    他居然在包庇这个男人!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洪管事这个经历半生风浪的老江湖早就被吓得哆嗦了,闻言忙哭求道:“大人冤枉啊,我们是无辜了,我错了,我实在不该来找这位大人麻烦,我给您磕头了,求您饶了我吧。”

    身后的人齐齐跪下,悔得肠子都青了,似乎只要哭晚一点就会死似的,争先恐后向宋太守跪地求饶,哭喊声交织成一片,吵得让人烦躁不已,宋太守呵斥一声,“闭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是这个下场!谁让你们来找苏大师算账的!到牢里反省去吧!”

    想到王岳翎对苏卿的看重,宋太守眼里精光一闪,给了苏卿个面子,果然,洪管事一听这话,想起了王岳翎说的那句奉为上宾的话,忙喊道:“姑娘,是我错了,是我瞎了眼不分好歹,看在咱们同祖同源的份上,你快跟这位大人求求情吧,咱们同是苏家人,就应该团结在一起啊,这里窝里斗的事情要是让族长知道了,他一定会震怒的,再说这里都是你的族兄族姐,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他们被抓去坐牢吗?”

    死到临头了,竟还用族长来威胁她?苏卿冷哼了一声,道:“不敢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旁支而已,哪有那本事让太守大人为我网开一面,你真是找错人了,找我帮忙,还不如去找苏族长出面更快些,恕我爱莫能助了。”今天王岳翎为她出头的事要是传出去,就算日后苏族长想动她也得掂量着点,她就算开口求情苏族长也不会因为这一点就会放下今天这场恩怨,反正不管怎么样本家那边是把她恨上了,既然结果都一样又何必做无用功?

    让她为这些人渣求情,做梦!

    嘶!这话恁的无情!

    不过刚才是谁说苏卿只是一个小小的旁支的?这下人家原原本本的把这话还给他们,可真叫人哑口无言。

    看着惊呆了的洪管事,众人一阵讽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但是苏卿这性子也太瑕疵必报了,背后又有一个权力颇大的男人做靠山,实在得罪不起啊。

    这下人们看苏卿的眼神又不同了,想着她背后的那个男人,不少人都起了巴结的心思。

    瞧见苏卿的态度,宋太守不再迟疑,给衙役们使了个眼神,动作利索的把苏家一行人拖走了,就连被打死的苏敬也没有落下,满地的血腥,马上就有人出来清理。

    出了这事,谁还敢在这停留,见衙役们把尸体拖出去,急忙做鸟兽散,生怕沾染上晦气,不过一下子,偌大的会场便只剩下十来个人。

    贺彦目光复杂的看了看苏卿,让下人抬起被吓晕过去的陆梅,转身离去。

    而王慕哲的脸色不大好,他发现了他这个九叔对苏卿还真不是一般的在乎,别看他表面上冷冷淡淡的,可跟他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心更冷,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对不在乎的人连眼神也不会施舍一个,像这样变相给苏卿撑腰的举动,简直是破天荒来头一糟。

    可苏卿是他看上的,不得到这个女人他睡觉都不安稳,就算挡在他面前的是九叔,那也不行。

    他暗中朝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一点头,从角落里现身悄悄走了出去。

    贺敏本想往苏卿那边靠的,只是当时她身旁站满了官吏,他便只好站在原地,待人一散他便走了过来,只道:“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不宜在外停留太久,我送你回去吧,其它的事咱们下次再谈。”

    苏卿嗯了一声,为了防止苏族长气不过,找人来跟她算账,还是暂时先避避风头的好。

    两人那种说话间表露出的信任,足以看出苏卿跟他的关系非同一般,王岳翎看着贺敏,眼里有莫名的冷光一闪。

    苏卿朝他走过来,诚挚的道了声谢,王岳翎淡淡一笑,不多会,便离开了会场。

    苏卿随后走出场外,就看见苏六正站在外头,见她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年轻俊秀,没有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倒是苏康缓步过来,低声道:“姑娘,那买卖文书我都整理好了,全部在这里了。”

    刚才苏康一直帮他打下手,买卖文书也都放在他那,刚才出了些插曲,苏卿一时忘记了,见他递过来一沓纸,苏卿笑着接下,道了声谢,“今天真是多谢苏伯的帮忙了。”

    “呵呵,不用,帮了姑娘就是帮了流芳茶庄,应该的,姑娘早点回去吧,我跟老爷子就先走了。”

    苏卿感激一笑,目送苏六的马车离去,随即也上了自家的马车,贺敏朝王慕哲一点头,也上了马车,王慕哲回以一笑,看着那小厮比了个手势,他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吩咐后头的管事过来,低声说了几句,那人还来不及讶异,就被王慕哲拍了拍肩膀,那管事看见他眼里闪烁的阴冷,吓了一跳,喏喏的应是。

    事情交代完了,王慕哲心情明显大好,兴奋的喃喃道:“嗯,临江阁雅致有余情调不足,就选毓花坊吧,那里的环境最适合爷春风一度了……”

    他哈哈一笑,大步流星的离开,却不知道,在一处角落里,一个抱着胸气势凌厉的男人听见这话,眉头微蹙。

    让瑶光把准备好的盒子拿出来,苏卿一张张的把买卖文书看了一遍,才全部收进盒子里,放在了暗格里。

    瑶光虽被吓得魂不附体,可是看见这么多买卖文书,也知道今天赚了很多钱,便笑道:“姑娘,咱们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苏卿摸了摸她被吓得有些神情恍惚的脸,笑道:“嗯,今天瑶光是大功臣,帮了我做成了这么多买卖,以后我把铺子里红利分你一点,让你也做个小富婆。”

    瑶光眼睛一亮,喜道:“姑娘要给我红利?真的吗?”

    苏卿嗯了一声,瑶光欢喜的咧嘴一笑,忽然道:“咱们赚这么多钱,红利一定很多吧?姑娘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要姑娘那么多银子,不行不行,红利我不能要……”

    “我自由分寸,你分了红利之后,日后要是嫁人,也能抬头挺胸,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姑娘说什么呢,什么嫁人啊,我可不嫁,我要伺候姑娘一辈子……”瑶光被苏卿说的脸上一热,却坚持的道。

    苏卿没有回话,只是笑看着她,仿佛已经下定了主意,瑶光羞赧,正要开口却听见贺敏的声音,“卿卿,铺子里出了些事我要去处理一下,你一个人回去行吗?”

    苏卿一顿,回道:“那你去吧,没问题的。”

    贺敏恩了一声,叮嘱她小心一点,上了马车让车夫调头,跟苏卿的马车擦肩而过。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次错过,便注定了他跟苏卿永远都只是有缘无分。

    苏卿没有在意贺敏的离开,继续跟瑶光说着话,忽然间马车一歪,吓了一跳的瑶光忙扶住苏卿,急道:“李叔,马车怎么了?是不是掉进坑里了?”

    李叔停下马车,回道:“姑娘等等,我看看先。”

    苏卿拍拍瑶光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片刻后,李叔的声音传来,带着些歉意道:“大姑娘,没什么大事,就是车轱辘松了,这马车怕是不能坐人了,不然会有危险。”

    这马车闵嵇才置办不久,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贪便宜货才是,再说马车看起来这么结实,这么快就坏了?苏卿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安,却只能无奈的下了马车,李叔不好意思的道:“倒是耽误姑娘了,要不是姑娘去茶楼等等?我把马车拉回去修一修就好了。”

    苏卿摇头,叹道:“这样耽搁的时间就更长了,没关系,我跟瑶光再雇一辆马车吧,李叔先回去吧。”

    李叔有些惭愧,自己整天驾这马车居然连坏了都不知道,听见这话也只能无奈的一点头,苏卿则带着瑶光往街上走去,只是才走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两个男人突然冲了出来,苏卿意识到不妙,拉着瑶光的手就想跑,他们却拿着块帕子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两人的嘴,一下子就把苏卿和瑶光迷晕了。

    见两人晕了之后,男人扛起人就走,快速的钻进巷子里,那熟练的动作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般的熟悉,街道上竟没有半个人发现有两个少女在光天化日下被人公然的劫走。

    苏卿幽幽转醒时,只觉得身体就像发烧一样浑身滚烫,因为昏迷前已经有了戒备,虽然为时已晚可她在睁开眼时便立即往边上一滚,手脚并用飞快的下了地。

    王慕哲见状哈哈一笑,邪肆道:“没想到卿卿的动作这么利索,这样就好,我还怕待会儿不能尽兴呢,不过你也不要妄想逃跑,既然把你抓过来,就没有让你跑掉的理。”

    身体里陡然涌起一波热浪,让苏卿的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然而这一踉跄她便发现身上的外衫都不翼而飞了,只剩一件薄薄的中衣,甚至连面纱也不见了,苏卿抬手摸了摸脸,怒道:“你也看见我的相貌了,何必纠缠着我不放,凭你的地位要什么女人没有。”

    这声音一出口,王慕哲心尖儿一荡,顿时坐不住了,他放下酒杯,缓缓踱步到苏卿跟前,从她颧骨处的伤疤看了几眼,便移到了她妖娆的身段上,暗哑道:“你这脸本公子有的是法子治好,反倒是这身子……”王慕哲伸手抱住了她,埋在她脖子上深深嗅了两口,叹道:“这身子真是叫我日思夜想,欲罢不能啊。”

    苏卿手脚一阵阵发软,恼怒的挣扎了一下,却像石头沉进了大海里,对王慕哲的桎梏起不到半点作用,“你卑鄙无耻,居然敢对我用药,你就不怕我咬舌自尽?”

    王慕哲得意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脸,张狂道:“你这小妖精难道不知道有一种药,可以让女人浑身无力吗?你想咬舌自尽,也要有那个力气才是。”说着,他伸手扯开了她中衣的带子。

    王慕哲兴奋得不能自己,这个折磨得他快要发疯的小妖精终于栽到他手里了,她让他受了多少罪,他今天一定要从她身上讨回多少。

    “乖宝贝,咱们去榻上好好玩……”王慕哲拦腰抱起她,兴奋的往榻上走去。

    没了贞洁,苏卿早就打算终身不嫁了,可不嫁人不代表她就可以任由男人宰割,特别是这个她厌憎不已的男人,“你滚开!你这个无耻的败类……”

    忽然,砰的一声,门被一双大脚踹开,一阵凉风灌了进来,苏卿身上的燥热退了一些,猜测到有人来救她,挣扎得更狠了,眼看好事就要成了,突然来了个搅局的人,可把王慕哲气得七窍生烟,气急败坏的吼道:“哪个不长眼的狗……”

    咔擦一声,王慕哲的话还梗在喉咙里,脖子便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歪在一旁,瞬间没了声息,两只眼珠子猛地凸出来,看起来恐怖之极,却在苏卿抬头看去之前,飞快的被一双穿着黑靴的脚猛地一踹,高大的身躯凌空一飞,撞破了窗户,直直往外坠去。

    而在王慕哲飞出去之前,苏卿的身子便落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那人环着她身子的手臂忽然收紧,苏卿有些愣怔的看着面前这人,喃喃道:“是你……”

    “嗯,是我,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待会我会从这里跳下去,我会保护好你的,不用怕知道吗?”他紧紧搂着她,似珍宝一样,语气也是柔得能滴出水来。

    苏卿的脑子有些混沌,无意识的点点头。

    下一秒,她便感觉身子腾空了,还未等她细细体会这种飞翔的感觉,便扑通一声,四面八方的湖水朝她涌了过来。

    五月的天气渐渐闷热起来,晒了一天太阳的湖水很是暖和,可因为从高处落下的原因,两人几乎坠进湖底,湖水冰冷阴森,苏卿打了个激灵,感觉体内的燥热舒缓了不少,在闵嵇抱她上去的时候,她挣扎着不愿离开。

    她知道体内翻滚的热浪代表什么,她可以用坚强的意志力克制住自己不向男人扑过去,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怕闵嵇一贴过来她就忍不住缠上去,但呆在水里不是办法,才不过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了。

    闵嵇自然是不会同意的,抱着她的身子向上游去,片刻便露出了水面,哗啦一声,两人破水而出,苏卿咳了几声,狠狠吸了几口气,闵嵇拨开她的头发,露出一张粉嫩嫩却艳若桃李的精致脸庞,看着那道一寸的疤,他的瞳孔微微缩紧,带着薄茧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怜惜不已。

    见她不住的颤抖,闵嵇把她搂得更紧些,往岸上游去,一边柔声问道:“是不是很冷?”

    冷?苏卿现在热得快要着火了,感受着环在她腰间处那结实有力的臂膀和紧紧贴着他的健硕胸膛,那刚硬坚韧的肌理不住的在诱惑着她,这么近的距离,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了。

    她的手在水里虚抓了一把,微暖的湖水从她指缝间流过,随即紧攥成拳,死死克制住心头那股冲动。

    闵嵇抱着她上了岸,离开了水的苏卿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在烈日下暴晒的鱼,干燥灼热窒息一下子涌了过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了,王慕哲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究竟给她用了什么?

    闵嵇不是木头人,怀里的人儿滚烫得在发颤,联想到王慕哲的卑劣行径,哪能不知道她现在所承受的煎熬?他看了看四周,毓花坊就建在烟波湖前方,他们现在就在烟波湖上,烟波湖旁紧邻街道,他抱紧她快速提步往那走,用脸贴了贴她的侧脸,温柔道:“别怕,我会满足你的。”

    闵嵇话才落下便发觉她的身子软了下去,便猜测估计是药力太强,她承受不住所以晕过去了,该死的王慕哲居然敢对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拧断他脖子还是轻的了,这样的人渣就该千刀万剐。

    一间宽敞的平房跃入视线之内,闵嵇快步向前走去,砰的一声踹开门,冷喝道:“全部滚出去!”

    里边就呆着乌木托跟马依斯,相处了一段时间,乌木托发现马依斯也就是为人奸诈了点,其实也挺讲义气的,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因为闵嵇天天往外跑,波斯猫的一日三餐就由马依斯照料,眼见天色要黑了,到了喂食的时间,两兄弟一边说笑一边逗着猫,闵嵇粗暴的踹门方式吓了二人一跳,还不待他们调侃两句,就见他抱着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人走进来,一看两人身上同是湿答答的,那女人还被剥得只剩薄薄的中衣,两个经验丰富的男人哪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交换了一个戏谑的眼神,在闵嵇发怒之前一个抱着猫,一个端着猫食,嗖的一下跑出了屋子,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出了屋子,马依斯狡诈一笑,蹑手蹑脚的绕着屋子走了半圈,走到一间屋子的窗户外,把耳朵贴在墙上,乌木托见他居然听墙角,走过把他领子拎起来,在高大强壮的乌木托手里,马依斯这个瘦弱的男人就像只小鸡似的,在乌木托把他扔出去前,他急急道:“诶,你个木头,冉罗号称部落第一勇士,那方面的功夫一定很强悍,你就不想看看吗?”

    乌木托一顿,被他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好奇起来,正要点头时,里边传出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再不走,就把脑袋留下。”

    二人一惊,想起他杀人就跟切菜般简单的狠辣手段,眼皮子跳了几下,乌木托第一个蹦得老远,马依斯站起身,挠挠头,嘿嘿笑道:“嘿嘿,别生气别生气,这就走……”一边走,他一边回头看向那昏暗的屋子,心里直道可惜,冉罗带女人回来可是破天荒第一次,错过这次以后也不知道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再说冉罗好像没碰过女人吧?他会吗?

    再说毓花坊这边,几个小厮围成一桌在大堂角落里喝酒,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小厮道:“你说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咱们要不要去看一眼?”

    另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邪肆道:“嘿嘿,你这个新来的不懂,少爷每回办这事最不喜欢有人打搅,你放心好了,少爷没到明天是不会出来的,咱们兄弟几个尽管敞开了肚皮喝,今晚准没咱们的事儿。”

    “明天啊,少爷可真厉害……”

    “嘿嘿,这算什么,听说这次被少爷掳来的女人绝顶漂亮,少爷说不定要跟她大战三天三夜呢,哈哈。”

    一行人喝得醉醺醺,中年男人提着裤子到处找净房,突然撞上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他抬起醉眼朦胧的眼睛,嘟囔道:“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撞了爷……”

    男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大刀阔斧的走了,中年男人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个男人格外的魁梧,肩膀上也不知道背着什么,他揉了揉眼睛,愣是看不清那东西是什么,由于喝多了酒,脑子也不太灵光,懊恼的啐了句晦气,便没再多想,捧着肚子继续找净房去了。

    苏卿翻了个身,被身上骤然袭来的酸痛惊醒,她嘤咛一声,硬撑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睁开眼睛,那张半面英俊半面狰狞的面庞跃入眼帘,先前的记忆悉数回笼,那疯狂猛烈的交欢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她呆愣愣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以接受,闵嵇眼里闪过一道阴黯之色,动作轻柔的把她抱起来,安置在大腿上,揉着她细小的腰肢,问道:“疼吗?如果疼得厉害就再上些药。”

    抚摸着她细小的腰肢,想起那片诱人的风景,闵嵇眼睛微眯,燥热的舔舔唇,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恨不得把怀里的小东西揉进骨血里。

    苏卿感觉那处肿胀中带着微凉,心里猜到了些什么,见他这样大剌剌的说出来,脸色一红,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天色很晚了吧?我这么久没回去我娘一定会很担心的。”

    透过窗户苏卿看见了窗外黑沉的天色,想起自己在这里也不知道呆了多久,一天没回去,娘一定急死了,而且……“对了,瑶光呢?我的婢女在哪里你知道吗?”昏迷前两人一直是在一起的,她被闵嵇带走来了这里,那瑶光呢?不会还在王慕哲那吧?说到王慕哲,苏卿便想起了那声令人牙酸的咔吧之声,又被闵嵇踹进了烟波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叫了一个多时辰,苏卿的声音早就哑了,爱怜的吻了吻她的脸颊,抱着她坐在桌前倒了杯茶,闵嵇暗哑的道:“乖,先喝口水,喝了再告诉你。”

    看见递到眼前的茶杯,苏卿两手接过,低下头喝了几口,见她这副乖顺的样子,闵嵇又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你的婢女我让手下带过来了。”

    苏卿松了口气,把茶杯放下,推了推他的肩膀,道:“那我先回去了,还有……今天谢谢你。”苏卿想了想,虽然吃亏的是她,但是跟落在王慕哲那样的人渣手里相比,还是闵嵇容易让她接受些,说声谢谢也是应该的。

    见她用这么生疏的语气跟他说话,像是要极力撇清跟他的关系似的,闵嵇眼里闪过一丝愠怒,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他,苏卿的眼神有些闪躲,不知道为什么,她害怕面对现在的他。

    闵嵇看着这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即便生气她冷淡的态度,却始终舍不得对她发脾气,他叹了一声,温柔道:“卿卿,我想娶你。”

    这样亲昵的语气,这么温柔的眼神,在那疯狂缠绵的时候,他就曾一遍遍的在她耳边呢喃过,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但他们两人中间隔着难以跨越的种族仇恨,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你不是知道了吗?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大可以迎娶一个冰清玉洁的女人,何必……”

    “你不用骗我,这事情我知道,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听说中原人很看重落红这种东西,我已经帮你把元帕收起来了,我会好好保管的。”闵嵇看着他,神情格外认真。

    殊不知苏卿被他的话惊了一大跳,因为怕被人发现那条绸裤的秘密,她隔天还装作不经意的问了林妈一句,林妈说是浆洗不干净,又是染了血的衫,想着她穿了不吉利便扔掉了,她当时还松了口气,感情被他捡起来了?

    他一个大男人做这种事?未免太那个了吧?而且他居然细心到连这种事也发现了,苏卿脑子里乱糟糟的,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闵嵇眉头一皱,心知她迟早要回去,总不能这样抱一辈子,可他就是喜欢这样抱着她。

    离开了他的环抱,苏卿还未站稳两腿就是一软,见她站都站不稳,闵嵇伸手一捞,搂住她的腰一个打横便把她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我真的要回去了,时间太晚了,我娘会担心的。”苏卿拍着他的肩膀,一脸苦恼,闵嵇怜爱的在她脸上啄了一口,轻哄道:“宝贝乖,你站不稳,我抱你。”

    “不用,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让他抱着她?那还得了,会吓死一片人的。

    苏卿眉头都皱起来了,可见要是再是再不顺着她的意思做,她准会生气不可,闵嵇无奈道:“好,你自己走,先把鞋子穿上。”

    把苏卿放在榻上,闵嵇走到屋子里几个大箱笼前,挨个开箱拿了样东西,才回到苏卿面前,苏卿正打量着屋子,意外的发现这里的摆设跟她家的厢房何其相似,正意外的时候就看见闵嵇抱了一堆衣衫鞋袜过来,她扫了几眼角落里几个大箱笼,疑惑道:“你这里怎么这么多女人的东西?”

    话一出口,苏卿便发现这话有吃醋的嫌疑,正要开口解释,却见闵嵇淡淡一笑道:“想你的时候就卖一套,不知不觉间竟买了这么多。”

    苏卿有些发愣,不仅因为他话的里那股思念,更因为他嘴角那抹温柔的笑,很轻很淡,却格外的迷人,在她愣怔间,闵嵇挑开了她的中衣,苏卿回神,抱着胸,道:“不用换了,直接穿上外衫就可以了,还有,我自己来就行。”

    “你身上的中衣是我的,不换掉就穿不了外边那件。”

    ------题外话------

    诸位看官,你们没有看错,只能这么清水了,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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