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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不促狭的, 曹盼许了楚霍一个官位, 至少在楚霍看来,这是莫大的恩赐。
至于谯县这个地方, 从曹操发家开始, 这地方就成了当官的人避之不及的地方。至少, 哪怕曹盼告诫曹氏与夏侯氏的族人谨言慎行,曹盼登基两年来,却依然换了四个县令, 都是宁愿不当官也要走人的结局。
曹盼查了查,说横行霸道, 曹氏跟夏侯氏的人被曹盼敲打了, 倒是没有。然而, 作为一方父母官,他们想跟县令大人讨教一二, 以会文友,或是以武相交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本是理所当然。但是, 一个两个是以文会友, 以武相交, 一群乃至整族的人接二连三的上, 是个人都顶不住。
文的武的,甚至是文武双全的人,曹盼都给弄到谯县去当了县令,四个弄下来, 曹氏与夏侯氏的族人一个个叫曹盼挑不出刺来的把人给逼得混不下去。四个宁可不当官也要调职的县令,那也只认自己没本事管好谯县,而没有对两族的人指谪半句,可见这一个个都长进了。
长进了是好事,但是谯县这地方必须要有人管才行。哪怕不说制不制得住这些人,谯县的百姓又不是只有姓曹的跟夏侯的,这些人的日子总要过,县令都没有,那谯县的事谁来管?
楚霍,不识字,武功也平平,曹盼就想着既然文的武的,文武双全人都试过了,还差个目不识丁的人,把这样的人弄到谯县去,且看楚霍能不能制得住曹氏与夏侯氏的那些人。想必,代县令,一年的试用期,楚霍不会再像其他四个县令一样,宁愿不当官也要离开谯县了吧。
为了当官,楚霍一定会豁出去的。瞧瞧楚霍如今不正是为了当官都豁出去了?
可怜的楚霍只高兴当官了,虽然前面有个代字,那也是有机会把这代字去掉的。岂知谯县这地方在他之前已经跑了四个县令,曹盼这是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的让楚霍去试试,成了,一举两得,不成,楚霍自己当不下官,也不好意思再找曹盼要官了,也算是堵了楚霍的嘴。
谯县之事,荀攸是了解的,一眼看破了曹盼的打算,故而才说曹盼促狭,连那文武双全的人都不敢往谯县去,楚霍这样的,还代县令,处境堪忧。
不过,楚霍一个不识字的人,本无出仕的机会,曹盼给了他一个机会,哪怕存着试验的态度,只要楚霍自己能够捉住这样的机会,做好这个谯县的县令,这也是证明了曹盼的用人唯贤,从此,无人再敢瞧不上楚霍。
这些事楚霍是不了解的,最后让荀攸为之吃惊的还是,楚霍真把谯县县令这个位子坐稳了,却是后话。但是楚霍被曹盼许官一事很快传了出去。
刚参加完太学考试的人,听说一个止不识丁的人,曹盼都许了他官做,聪明人就嗅到了其中的意味,所谓的太学招生考试,一但通过太学考试的人,是不是就等于踏向了仕途?
太学招生考试一共考了两天,三张卷,里面涉及天文地理,民生百态,有的人皆有涉及,有的人却是想着挠头捉脑,怎么都答不出来。
考完了试,三日后,所有考生的试卷皆被张贴于太学墙上,上面不仅有考生们的答卷,更有三省六部官吏的点评,录取与不录取的原因一目了然。这样的做法也是从根本上杜绝了被人指谪偏私或是其他的办法,至少,成绩公布了出来,无一考生闹事。
当然,此次参加考试的士子共计有三百九十七人,录取的人数高达三百零三。
这三百零三个人,正式于入太学。值得一说的是,三百零三人中,竟有一百人为女郎。
但是,因为成绩的张贴于墙上,优胜劣汰一目了然,虽然对这一百女郎也能入太学读书有人犯嘀咕,总算还不至于把话说出来,叫嚷着成绩不公。
至于武校,因一个武字,许多人的目光都只落在太学上,曹盼倒是干脆的把夏侯氏与曹氏的族人,还有她手下的部曲的小辈都弄了进去。
让曹盼意外的是,墨问寻了曹盼自荐自家的孩子,“陛下,臣家的两个小子,能不能入武校?”
“能!”虽然墨问家的孩子都还是孩童,但是,夏侯氏与曹氏进了武校的,比他们两个小的不是没有,所以曹盼当然是同意的。
“阿瑶家的儿女也想进武校。”墨问此来不仅是为自己的儿子讨个资格,当然也为墨瑶家的孩子。
“陛下是知道的,阿瑶那性子,实在是不适合教人,所以弟妹诸多拜托,臣想了想,并不以为陛下办武校是为了区分文武。陛下早些年就已经让部曲跟着元直读书识字,这个规矩如今也一直没断。所以,谁规定的武将就不能有才有治国方略。”墨问还真不愧是脑洞大开的人,听听这话,这觉悟,这意识,曹盼都要怀疑他是不也是穿来的了。
“不错,朕是有此意。”曹盼的打算叫墨问看透了,曹盼也不认为有什么值得瞒着的。
一个个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太学好啊,等着她的武校一鸣惊人好了。
曹盼如此说着,墨问道:“此次陛下以太学招生收获颇丰。”
“确实如此。”君臣相对看了一眼,各自都知对方所指,所以啊,曹盼道:“这又快入秋了。”
“陛下也出孝了。”墨问补充说了一句。
曹盼道:“朕知道了,不必你提醒。”
所谓守孝三年,其实只是二十七个月而已,曹盼确实已经出孝了。墨问是提醒曹盼如今这太学的事已经办好了,她用所谓择夫之事拖了世族们闹腾了那么久,一直没有给一个满意的答复,长此以往,拖不住的。
曹盼道:“今夜,召杨御史入宫留宿。”
这一句话一出,墨问惊叹地看向曹盼,“你说,这样一来,他们还会让朕择夫吗?”
墨问已经傻眼了,而燕舞小步地走来,“陛下,江东传来探报,孙权于夏口兴建黄鹤楼。”
燕舞把这个消息报来,曹盼接过密报一看,“以武治国而昌。孙权的野心果真不小。”
“筑城守,建楼以瞭望。”曹盼说着走到舆图前,说了这么一句,墨问道:“陛下,刘备已故,何不联益州以灭孙权?”
曹盼看了墨问一眼,“你别忘了,窃汉之贼,说的正是朕。”
指着自己那张脸,墨问道:“天下熙攘皆为利,要说益州与孙权的仇结得比我们还大,诸葛孔明既然能为了对付我们而与孙权交好,难道就不能为了平分江东,与我们交好?”
曹盼道:“听起来是那么回事。”
“刘备身死,元直出使益州,臣不以为陛下没有任何的吩咐。”墨问这般地猜测,曹盼点头道:“说对了。朕是有所安排,所以,大魏休养了两年,也该打上一仗了。”
对此,墨问一点意见都没有。
但是,曹盼召杨修入宫,杨修直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急急的进宫,可是,进了宫后,被安排在了紫宸殿的侧殿,杨修一个激灵。
紫宸殿呐,那是曹盼的寢殿,此则是侧殿,杨修整个人颤了颤,曹盼也在这时候一身常服走来。杨修连看都不敢看曹盼一眼的与曹盼作一揖,“陛下。”
“德祖且坐。今夜就委屈德祖在这侧殿宿一宿了。”曹盼也不绕弯子,杨修,这也是个顶顶聪明的人,想必曹盼开了头,他便能猜得出来,曹盼要做的是什么。
杨修惊叹地看向曹盼,怔怔了唤了一声陛下,曹盼道:“朕不是个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如今朝廷上闹了几个月择夫之事,朕对人无心,也不愿往这宫里弄一个心思不纯的人,思虑再三,觉得这是个极不错的法子,倒是要让德祖因朕而负风、流之名了。”
都已经说破至此了,杨修道:“臣并不委屈,只是陛下的子嗣一事,想必陛下有嗣,择夫之事倒能搁置。”
曹盼点了点头,“朕知道了,德祖休息吧。”
“是。”杨修对于离去的曹盼,吐了一口气。曹盼呐,果然无论是什么事都不是愿意委屈,任人掌控的人。一个个打着让曹盼生下有他们血脉皇嗣主意的人,注定落空。
杨修已经明白曹盼打的什么主意,自然一夜安眠,不过,早朝之时,曹盼特意当着满朝诸臣的面问了杨修一句,“德祖昨夜睡得可好?”
“甚好。”对于立时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现象,杨修面色如常的答了一句。
曹盼听着点点头,事情掀过了。但是,世族们在下朝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围了杨修,不怎么样,就是问问他,曹盼为何问他那话。
“昨夜我在宫中留宿。”杨修并不藏着掖着,直接的把事情与他们说破,立刻引得一群世族都看向了杨修,“留宿?”
有人颤颤地问了一句,宫中是有门禁的,而且杨修是外臣,更是男臣,他们如今这位皇帝是女帝啊,从前纵是男帝,那也不会留外臣宿于宫中,女帝却让杨修留宿,今早还特意问了那么一句,这说明什么,说明什么?
“陛下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你们提议让陛下择夫,一直没有最后定下来要究竟该择什么样的夫,陛下让你们吵了几个月了,一件小事都能吵几个月,像样吗?”杨修犀利地问了一句。
“那又如何,陛下出孝才多久。这跟你留宿宫中又有什么关系?”
“择夫以为何?是为皇嗣。若是陛下有了皇嗣,那还需要择夫吗?”杨修爆出这一句,然后不管已经惊呆的人翩然而去。
“他,他,他,他的意思是,昨夜,陛下让他留宿宫中,是,是,是……”有人吐了那么一句,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未尽之言,谁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怎么敢?”有人厉声地问了一句。
“你是问咱们的女帝怎么敢?还是问杨德祖怎么敢?”捅刀的人继续地问了一句。
有人答道:“杨德祖刚刚有一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女帝为何而择夫,不就是为了延绵子嗣吗?与其选一个不知底细又不定安全的皇夫,更容易大权旁落,何不干脆的找一个看得顺眼的郎君,春风一度,男欢女爱,延绵子嗣,谁也不亏。只是,便宜杨修了。”
好些人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总还是没说出来。
“不成,这事不能平白便宜了杨修。”一群人都冲着让曹盼生下有他们家血脉的孩子而为择夫一事折腾了几个月的人,怎么能允许这好处全叫杨修给得了。
很快,洛阳城传遍了杨修昨夜留宿宫中的消息,配合传话的人那晦暗不明的表情,怎么都显得另有隐情。
但是,就在洛阳城风传的时候,曹盼召荀攸的六子荀顗入宫,同样留宿。
荀顗早就是曹盼的人了,自荀彧去后,守孝三年,便被纳入了曹盼的尚书台,如今为礼部的侍郎。
荀彧素有美名,荀顗也是不遑多让的美郎君,虽然如今已经蓄了须,但依然貌美如初。
“陛下下一个人选想好了吗?”荀顗跽坐着放开地吃着东西问曹盼,曹盼点头道:“想好了,陈家,陈群之子陈泰。”
“那比臣长得要差多了。”荀顗实事求是地说,曹盼道:“无妨,朕又不会见他。”
荀顗笑出声来,“陛下让臣在礼部呆了许多年,除了陛下的登基大典忙了点,这些年来臣很闲。”
曹盼道:“趁着得闲好好地玩,该要忙起来了。”
一眼看着荀顗道:“你那顶头上司,也该致仕了。”
哎哟,这是打算要给荀顗升官了啊,荀顗高兴地与曹盼作一揖,“臣谢陛下。”
“好好干。”曹盼给了荀顗一个眼神,荀顗乐呵呵地答应下。这一语双关的,不仅是指任职,更是今夜之事。
因此,第二日荀顗一脸春风得意的上朝,许多人都看了一眼杨修,偏偏杨修神情如常,根本看不出半点不好。
他们就闹不明白了,杨修跟荀顗,单看颜值,两人不相上下,岁数,杨修是要大一点,但是官阶,杨修在荀顗之上啊。最要紧的是,这两个都是世族出身,而且还是大族,大族!
当然不是没人找荀顗打探的,比如,昨天他在宫中如何?
杨修向来性情高傲,目中无人,又毒舌得很,世族们若非与之交好的,都不太愿意与之接近,但是荀顗就不一样了,因为荀彧的关系,荀家的诸子都是性情温和之人,荀顗还显得不拘小节。故而,都往荀顗那探消息去了。
荀顗谨记曹盼的吩咐好好好干,所以,面对这些人的询问,他显得有些腼腆地道:“挺好的。”
这表情,这表情,引得无数人脑补,但是,再要问别的,荀顗是理直气壮道:“关乎陛下之事,岂能多言。”
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随后,他便走了,可是,却引得世族们那些长得不错的人都想,女帝,看样子并不是只看中杨修,他们,或许也是有会的。
念而起,随着陈群之长子陈泰被接着召入宫中留宿,所有人都明白了,机会,长得好看的人都可能会有的。
但是比起杨修跟荀顗来,陈泰的待遇就没那么好了,至少曹盼连见都没见,直接就让人把他安排在最侧之殿内,让他睡上一夜便被打发掉了。
陈氏的族人在见到陈泰立刻就急切地追问,昨夜如何,一个晚上都在等着曹盼的陈贤摇头,再摇头。
“我连陛下都没见到。”陈泰说了这一句,听在别人的耳中却是,人没有见到就直接……
“辛苦了,累了一夜了,快回去休息吧。”得了这一句,长辈们也不愿再追问下去,一夜绷紧了精神的人神色并不好,也确实是需要好好地休息才成。
此后,每一日曹盼都召世族的郎君进宫留宿,并不见人,就把人安排到了侧殿。
但洛阳城早已传遍了曹盼无意择夫,而直接以貌美之郎君而孕子。可是,这一天一个,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了。
荀攸也实在是忍不住地与曹盼进言了,“陛下。”
“朕欲联合益州对孙权兴兵。”曹盼在荀攸把话说出来之前,丢出这句。
“刘备身死,今益州已定。孙权兴建黄鹤楼打的什么主意,诸卿都明白,与其让孙权壮大,朕想合益州而分孙权,这天下,两方争就够了。”曹盼把自己的打算道来。
周不疑、墨问并没有半点吃惊的模样,倒是崔琰道:“陛下,这可能吗?”
“不可能。那朕就联合孙权平了益州。”曹盼凶残地说,崔琰算是明白了,曹盼并不满意如今这三足鼎立的局面,而是打算灭一而对峙。
“所以,朝中诸事,有劳你们照看。”曹盼继续把自己想做的事都丢了出来。
“陛下是打算亲自促成此事?”好,这才是重头戏,钟繇不太确定地问了曹盼。
曹盼点头道:“此事除了朕,谁更适合?筹码,只有朕给出去的,他们才会信。”
他们,非单指一人也,曹盼现在是做主的人,她可以选择是诸葛亮,也可以选择孙权。
但是,筹码在曹盼的手里,给谁不给谁,确实只有曹盼说的才最可信。
“陛下打算用什么筹码?”荀攸把很重要的这一点问出来,曹盼笑了笑道:“军师何必心急。”
便是不打算告诉荀攸,荀攸吐了一口气,“朕会迅速离京,暂时,辛苦诸卿了。”
眼下在此密议的只有几个丞相,还有郭夫人,崔今,听着曹盼,曹仁道:“陛下如此是不是太冒险了?”
“放心,朕如今刚得了天下,惜命得很,没打算送死,所以,朕会护好自己这条命。”曹盼算是与曹仁郑重地承诺了一句。
反正,曹盼决定的事从来没人能拦得住,况且,周不疑几个,甚至是郭夫人都没有对此事表示反对,也就是说,这一次离京,曹盼是非做不可。
所以,曹盼对外宣称返回邺城祭拜曹操,至于半路上哪里去了,又没人敢问。
曹盼就那么直接了当地从通往邺城的路拐往益州去,当然,在她赶往益州的时候,要与诸葛亮会盟的信也都送到了诸葛亮的面前。
诸葛亮从接到曹盼的信,整个人就呆坐在前,动也不动了。
“丞相!”一个郎君走了进来,与诸葛亮作一揖,诸葛亮将信放下了,齐齐地理直了放在案上,“幼常。”
“丞相,那孟获果然是一等一的猛将,有他相助,我们是如虎添翼。”来人正是马良之弟马谡,诸葛亮平定益州之乱,不忘深入不毛之地收伏孟获。如今不仅平定了益州之乱,亦用七擒七纵而收得孟获为益州所用。
诸葛亮点了点头,“孟获其人,实不可多得这人才,故以之为御史中丞,往后,你们要好好相处。长青,去帮我请州平来一趟。”
马谡能感觉到诸葛亮有些心神不宁,询问道:“丞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诸葛亮看着桌上的信,道:“无事,有些累了。”
此事,说与马谡并无用,诸葛亮也是六神无主了才会如此。
马谡不疑诸葛亮,道:“如此,末将告退,还请丞相多多保重。”
诸葛亮点了点头,马谡即退了去,在门口的时候碰到长青引着崔钧走来,崔钧正问着长青道:“孔明怎么知道我来寻他,专门让你来寻我?”
“公子正好想找你,这不你刚好来了。”长青奉诸葛亮之命正准备派人去找崔钧来着,没想到崔钧倒是与诸葛亮心有灵犀。
马谡也曾听闻崔钧之名,在与之相交时,与他作一揖,“崔先生。”
“哦,马将军。”崔钧也还与马谡一礼,诸葛亮在屋里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看到崔钧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州平。”
“孔明,与你相交多年,难得见你一笑,今天是什么日子?”
说着夸张地抬头看了看天,不过可惜一无所获,马谡很是识趣地道:“丞相,崔先生,在下告辞,不打扰丞相与先生说话。”
诸葛亮微颔首,马谡便离去,崔州平直接朝着诸葛亮道:“咱们先说好了,有什么事都能说,但是我要喝红雨酿。”
对于一个好酒之人,诸葛亮手里头那天下绝无仅有的红雨酿正是叫崔钧每每不请自来的根本原因。难道诸葛亮要寻他一回,显然是遇上了叫诸葛亮犯难的事了。
故而,不趁这大好的机会多要几坛酒他才是傻子。
怀着这个念头,崔钧叫诸葛亮引了进去,诸葛亮没有说酒的事,“有一事,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将曹盼亲笔送来的信给了崔钧看,崔钧一开始还不明白,这是多大的事能让诸葛亮变脸啊。接过信一看了,面露惊色。
“州平,你怎么想?”诸葛亮亦是心中踟蹰,又没有能讨主意的人,所以才会急着要寻崔钧讨个主意。偌大的益州,他能问的人太少了,尤其此事关系着曹盼。
崔钧道:“这位向来都是言出必行的主儿。更别说如今她已经是大魏的女帝,她既然敢说你不与之联手灭孙权,她便与孙权联手灭益州,这绝不是仅仅说说而已。”
诸葛亮道:“若无孙权制衡,来日她便要灭益州。”
“你若强之,不是也要灭魏?孔明,其实两方对峙,只有你们彼此是对手,不必担心第三方插手其中,不是更能让你们斗得淋漓尽致?”崔钧笑问一句,想要把话题说得轻松一点,又怎么可能轻松得了。
“以公而论,如今你们各自都是执棋者,都有资格决定棋盘上的规矩,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有何打算。她想一统天下,你也一样。既然如此,灭了孙权就是少了一个敌人,最要紧的是,她既然敢放话说,你若是不与之合作,她回头就去找孙权,我想,孙权顾忌的就没有你多了。”崔钧把问题都摆在诸葛亮的面前。
“于私,孔明,你就不想见一见她?你不想问一问她,当初为什么会离开南阳,你不是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吗?”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诸葛亮心口就痛得厉害,却也促成了诸葛亮下定决心,“好,总要见一面的。”
崔钧道:“不介意带上我一块?我很想看一看,你们夫妻一个为大魏之女帝,一个是益州汉室的丞相,你们会面会是什么模样。”
诸葛亮没有松口,崔钧提醒了一句道:“还有益州的那些人,你与她的身份本就尴尬,她没有你顾忌的那么多,但若是叫人知道你与她秘密会面,只怕都要疑心你的忠诚了。”
“我知。”诸葛亮如此说,目光却是十分的坚定。从来他做什么,都不受人影响,从前是,如今也是。
很快曹盼就收到了诸葛亮的回信,一如她所预料的那般,诸葛亮同意了见面。
对于这一点,曹盼从来没有怀疑过,天下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分江东而令天下仅剩他们二人,曹盼是个言即必行的人,诸葛亮也同样是。
他们曾是夫妻,原本就是最信任对方的人,对战同敌,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戴图这一次也随曹盼一道出来,给曹盼端了一份补药,“娘子。”
曹盼接过一饮而尽,回头问了戴图道:“养了几年的身体,应该不差吧?”
“娘子这是小瞧我了?”戴图一听自己一身的医术既然被曹盼置疑,立刻接口说了一句,曹盼看了戴图一眼,“你当知此事关系重大。”
“娘子放心,臣明白。”戴图当然知道,曹盼此次离京的目的既是与益州要联盟,同样也是为了子嗣。
戴图想到这里,都不知是该为那位诸葛丞相高兴还是不高兴。高兴,纵然曹盼顶着无数人的压力,依然坚持着只要他,只愿意要他,哪怕洛阳有无数的青年才俊,曹盼却从不动心;不高兴,曹盼此来的目的是为了孩子,至于怎么怀上诸葛亮的孩子,戴图是真不敢想。
然而他也听过不少关于诸葛亮的事,这位能坚持为汉室尽忠,纵然娶了曹盼依然坚定不改其志,如今曹盼直接篡位称帝了,这样的情况下,诸葛亮会不知道曹盼要一个子嗣于大魏的意义?
赶紧的将那乱七八糟的念头甩掉,戴图问道:“娘子,你们会面的地方是定在何处?”
“这里。”曹盼走到一旁的案上的地图,将她早就已经圈出来的地方告诉戴图,戴图睁大眼睛看了看,“娘子早就知道他会选这里了?”
曹盼道:“便于退守的地方就那么一处,所谓会面相谈,也要提防着谈不拢。如今的我们,那是敌对之双方,一天没有谈妥之前,随时都能兴兵的。”
戴图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天下大事他还是少问点,安安心心的当他的大夫,治病救人吧。
诸葛亮与曹盼约定的会面地点是定在巴东郡与宜都的交界之外,不过是一个闲适的小村庄,胜在四处空旷,没有伏兵的可能,仅有一条小河亦是清澈见底,也藏不了人。
崔钧跟着诸葛亮到的时候,只见曹盼正跟村里的孩子在那里玩钓鱼。一身白衣曲裾,发间只插了几支同样白色简单的玉簪,正教着孩童如何的扒蚯蚓,穿饵,若非识得她的,怕是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随和的人,竟然是大魏的女帝。
静姝一眼看到了诸葛亮已经小步迎了上去,与诸葛亮福了福身,还不忘回头冲着长青打招呼。
长青看着静姝一时没能认出来,半响才反应过来唤了一声静姝,静姝点了点头,朝着长青一笑。
“女帝陛下甚是悠闲。”曹盼耳聪目明的,静姝都发现诸葛亮一行走来了,她又怎么会没有发现。
不过是让一群儿童缠住了,费了些功夫才把孩子打发走了。
这方走向诸葛亮,崔钧是毫无压力地说了一句。
“还成。比不得崔先生浪迹天下的逍遥。”曹盼那般答了一句。
“难不成,女帝陛下并不喜欢如今的生活?”崔钧瞥了诸葛亮一眼问了一句。
曹盼一笑道:“喜不喜欢重要吗?世上的事,不是喜欢两个字就能改变什么。在什么样的位置做什么样的事,不是更应该?”
崔钧听着笑了,“在下不如女帝陛下。”
“姑姑,姑姑。这个,这个送给你。”崔钧这一试探完了,一个五六岁的小郎君拿着一束野花走到曹盼的面前。偏南之地,快要入秋了,却还有花儿。
曹盼一顿问道:“为什么要送给我?”
“姑姑长得真好看,等我长大了我想要娶姑姑。阿兄说,要是碰到了喜欢的姑娘,就送她花,把人定下来。”五六岁的小郎君说话倒是挺利索的,听得曹盼一愣一愣的,然后看向小郎君问道:“你阿兄几岁?”
竟然教小郎君这么小就学会讨娘子的欢心了。
“阿兄刚娶了阿嫂。”小郎君老实地回答曹盼。拿着花的手举了举,“姑姑,你能收下我的花,等我长大了嫁给我吗?”
被一个小郎君求婚,曹盼都乐坏了,摇了摇头,“不成,姑姑已经有夫婿了,你瞧,就是他,长得好看吧。”
虽然诸葛亮蓄了须,但是依然是一个美郎君,小郎君顺着曹盼的目光看了过去,沮丧地垂下了头,“阿兄说得没错,长得好看的小娘子都是别人的。”
这老气横秋看尽世态的语气叫这么一个小郎君说出来,众人听着都是忍俊不禁了,曹盼拍拍他的头道:“好了,好了,待你长大了,凭你这张脸,一定不愁小娘子要嫁给你,姑姑嘛,太老了,等你大了就更老了。玩去吧。”
把小郎君打发了,小郎君看了看曹盼,又看了看诸葛亮,低着头跑开了。
“稚子亦知美?”崔钧对于曹盼直指着诸葛亮道与诸葛亮是她的夫婿,那自然而然的语气,崔钧听得心下直颤,曹盼这个女人实在是……
“稚子之心,赤子之心,最真最诚。反倒是随着人长大了,失去了原本纯真的心。”曹盼一片感慨。
“你的心,还是当初那颗心吗?”诸葛亮终于是开口了,崔钧暗松了一口气。
“是,依然还是。”曹盼非常肯定地告诉诸葛亮。
“你让汉帝退位,进为女帝,你还说你自己的心没有变?”诸葛亮似只是平静地问,曹盼看着诸葛亮道:“多年前你我初识之时,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谋朝篡位,在你看来实为大不忠之举,天下人人得以诛之,因为你所忠的是汉室,是姓刘的人,而我所忠的,是天下人,天下之百姓。”
“若依你所言,只要有本事的人,他也可以把你从这个位子上拉下去?”诸葛亮犀利地问。
曹盼迎视着诸葛亮,“对,没错。今日我能成为大魏之女帝,能在洛阳宫中登基,做了两年的皇帝,这并非偶然。所以,如果有人能够拉我从这个位子上拉下,让心在我这里的百姓倒向他,这个天下就是他的。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占尽了先利若是还能输给了他,是我无能。你,也可以。”
崔钧是从来没有听过人这样定义天下江山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朝代更替,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否则,当政者尸位素餐,他坐拥天下,享尽荣华富贵,百姓却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裹体。凭什么?就凭他先祖之功,他就能视百姓如草芥?天下,非一姓之天下,而是天下百姓之天下,为君为帝者,不过是百姓推举出来引领天下,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人,如果做不到,百姓将他们拉下来,又有何不对?”
“依你所言,为臣者不必思忠?”崔钧指出而问。
“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忠于天下百姓与忠于一姓之皇族,忠,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曹盼这样的回答。
诸葛亮道:“所以,你既然认同无论是谁执掌这天下,只要有能力得民心,有百姓相护便可成,那么,姓什么都不重要了,忠于天下或是忠于一姓之皇族,不过都是各凭本事。”
犀利地把曹盼的意思总结出来,倒是没错。
“所以,孙权,江东之地,诸葛丞相是要还是不要?”曹盼开门见山地直问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