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画明冉冉(已修,清空缓存可看)

庭月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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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岩是日正好下了凡, 急匆匆地就赶到了瑶山府上, 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令他苦恼不已, 不知怎么和子旬交代。

    他前脚刚踏进书房的门,就见子旬兴冲冲地迎了上来, 向他招了招手道:“诶?你怎么来了?快来看看我新得的宝贝。”

    说完, 子旬就跟献宝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在火岩不知所以然的表情下亮出了锦盒里的玉石。

    那是一块灿若明霞, 莹润如酥的绛红色玉石,正面雕着一只火凤凰, 反面镶着一头青鸾。天庭的皇族本就是凤凰的化身,而鲸姬的名字里正好有“鸾”一字,火岩仔细看了这玉, 便心下了然:“给鸾镜姑娘准备的礼物?”

    子旬点了点头, “神界远古的宝贝, 我从那位专门收藏古玩的山神手上买来的。”

    山神也是位上古之神,一向以收藏珍奇古玩为主业,若没有十万年的历史打底,那些宝物也入不了山神的眼, 这块神玉自然也是非同凡响的。

    子旬嘴上说得简单, 实际上他可是为了这玉而和山神磨了好久,人家才答应将这块玉卖给他。既然鸾镜姑娘赠了他定情珠, 那他也要报之以琼琚呀!

    他还记得山神把玉交到他手上时, 嘴里絮絮叨叨地吩咐着:“公子可要将这玉保管好了啊!这是魔王十万年前以举界之力磨成的宝玉, 天下再也没第二块了。”

    “嘿,我说呢!”火岩触到神玉周身散发出的灵气,比了个大拇指,“不过,你倒不如早点从姑姑那儿把那传家宝给讨来,免得她又要寻西问东地给你做媒。”

    “做媒?又来?!”子旬从堂弟的话里嗅到一丝不寻常,拧起俊眉问道。有玄棠神女的预言在前,难不成仙后还要反对他和鸾镜在一块儿么!

    火岩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下凡来找你的原因……当事人都跟过来了,是水神谢家的小女儿,说是……倾慕你许久,嚷嚷着非绿玉公子不嫁呢。”

    “……”子旬语塞,他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从前也从来不去在意这些儿女情长,如今心里就鸾镜姑娘一个人,更是无暇去屈就他人之意了。

    火岩讪讪道:“那姑娘上回见着公子,回家后就茶饭不思,要死要活地连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她说是能给公子作妾也愿意,府上有其他人来提亲也都一一回绝,现在怕是整个仙界都知道谢姑娘非你不嫁了。”

    子旬这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从前爱慕他的仙姑早就排成了行,难道他也要一一娶了回去不成?那谢家在天庭闹得动静如此之大,怕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把女儿送进仙家。

    “就一句话,我是对鸾镜一心一意的,甚么纳妾,做她的白日梦去吧!”子旬二话不说道,他对认定的事情,一向是铁石心肠。

    火岩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意思,我劝也劝过了,可人家谢姑娘以死相逼地要跟着我过来,我……哎!咱们想个法子,看看怎么让她断了这念头好吧!”

    “也罢,待我吩咐下人将这玉给鸾镜送去,一会儿就同你一道过去。”子旬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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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头的鲸姬,正把玩着子旬送他的这块玉。真是稀奇了!魔界曾经有一块山地,正是盛产这种玉石,后来仙界将此地夺去以后便不再产玉了,也不知道这魔界的宝贝是怎么流落到仙人手中的。

    眼下正是午后,室内点着精萃香,苍兰幽袅的前调,鸢尾花与檀香的温情妥帖,和琥珀香的芬芳在香炉里交错着缭绕。栗色的百鸟绒毯上踏着一双绣银丝宝蓝缎平头鞋,正往桌子底下缩了缩,似乎不安地踌躇着。

    她心中冒起一冷一热的心绪,门外冷不丁传来一声交换,侍女进了屋,朝她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道:“鸾镜姑娘,府中来了贵客,说要请您去赏花儿呢!”

    “多谢了。”鲸姬话声清脆,扬起一个得体而亲切的笑容。心下却觉得奇怪,这大夏天的午后,唤她去赏花作甚?她轻轻踱着蓝缎鞋,手腕撑在头边,问道:“还请问小玉,那位贵客从何而来?公子可也去?”

    叫小玉的侍女答:“回姑娘,奴婢刚刚派人问了,这贵客似乎是公子的母亲。而公子还在和外地来的堂弟一起用膳呢,要晚些才能过去。”

    鲸姬点了点头,亦不想扰了他的家事。仙后终归是知道他俩的私事了,她心思沉沉,努力放下心中疑虑,整理一番后便带着玉奴过去。

    玉奴提醒道:“主上不如带个礼物给仙后送去?”

    鲸姬歪头思索片刻,点头道:“主意不错,玉奴可有何建议?”

    玉奴在鲸姬耳边说了几句,两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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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鲸姬为见仙后而略施了些粉黛,染了玫瑰豆沙色的唇,衬出一向的好气色来;双眼皮子上搽了些棕粉色的影儿,愈发显得一双盈盈水瞳愈发有神;两颊的胭脂完美地融入她羊脂玉一般盈透的肌肤里。

    走到亭子里,仙后见了她,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惊艳的神情。仙界女眷们如今时兴浓丽的妆感,而眼前的鲸姬却在不显得妆面突兀的同时,懂得巧妙突出自己的五官优势。仙后心中叹道,真是一位模样极周正的聪慧佳人也。

    “鲸姬娇若春花,本宫今儿个细瞧着,觉得连这花园中绽放的牡丹都被你比了下去,好一个国色天香。”仙后笑着寒暄道,她似乎还带了一众女眷下了人间,众人皆是扮相不凡。

    当时在天庭觐见,仙帝与仙后虽是对她客气,但她的身份不明不白,仙家定不会因为神婆的一句话就认准她为子旬的良人。鲸姬见到在座的诸位仙女,便知道仙后此番兴师动众是何意。

    牡丹一向被人们誉为花中之王,如此高的赞誉,平日甚少从仙后口中说出。而鲸姬如今非仙界未来太子的妃子,万一哪天子旬新纳了哪位仙界上神或是星君重臣之女,这凤位还指不定花落谁手呢。

    仙后明为夸赞,实为试探。纵然鲸姬先前在天庭众人面前不卑不亢的表现已令人钦佩不已,但仙后仍旧要再次探探底,看这鲸姬是否能宠辱不惊,到底担不担当得起将来储君之妃的名头。

    鲸姬抬头,见仙后虽已中年,但容颜仍旧保养得极为细腻,除了脸上些许红痘略微有些碍眼,用粉怎么遮也遮不住,所幸用一垂秀发给挡住了,但仍旧若隐若现。

    一身华贵的宫装更使得她的气质婉丽非凡,令人不可逼视。鲸姬倒也不担心仙后暗里的为难,她一向平心看待自己,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既不会为了谦虚而刻意自贬,亦不会为了夺人眼球而眼高手低。

    她有自己的风骨,亦有理智的心性。

    鲸姬仍旧笑吟吟地,欠了欠身道:“牡丹鹤立于百花之中而不咄咄逼人,生长于万千宠爱而不骄纵自恃。牡丹之美,在其不自矜其贵,不自知其美,与不自恃其宠。若是万紫千红,有了牡丹便相得益彰,而非被抹平了光芒。若是亭亭自立,牡丹亦是风华绝代,清风自来。世人常道牡丹过于雍容,而我却觉得,牡丹之心性,担得起其万丈光华。”

    众仙姑见鲸姬既不自嘲,亦不谄媚。不急不躁中,夸赞了仙后之德,亦抚平了仙后对自己的牡丹之比上过于耀眼的光芒,而避免了自己成为将来的众矢之的。四座听闻后,皆对鲸姬的能言善辩与沉稳心性佩服起来。

    仙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子旬果然挑了一个别具一格的意中人,然而越是别具一格,天庭便越难掌控其心性。

    “鲸姬此番高见,令本宫觉得甚是耳目一新。特别是那一句——万紫千红有了它,反而愈发相得益彰,而非被夺去了风头。众位仙姑可都赞同?”仙后看身坐两旁的仙姑们,端庄笑道。

    这位仙后也是个厉害人物,心机深沉的最高境界,便是看似单纯无为,面善坦率,实则寸土不让,步步试探。

    但鲸姬毕竟年少天真,直到稍后,她才知道自己的方才的一番高见其实是给自己挖了坑跳。

    仙后是名副其实的名门贵女,其父是仙界的海神,其母是从妖精修炼成神的鲛人。名门之女,自然是豪爽大气,鲜有扭捏造作的。眼前这位仙后,自然是气度荣华,大气婉庄。

    “今儿本宫见到姑娘,不禁心生欢喜,没吓着鲸姬吧?”仙后见她神情紧张,不由得圆融起来。

    她佯装怜爱地看着鲸姬道,“既然玄棠神女有言在先,姑娘是子旬的天赐良配,你将来若嫁进了仙家,我自然不会委屈你。只是,痴情妖精之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在我们皇家是鲜有发生的。”

    “本宫的母亲也是非胎生的神仙,所以我知道在这天庭能混成一番地位有不容易,姑娘将来若遇到困难,我都会帮衬着些。但若是以后子旬纳妃,那也是天庭复杂的政治关系所致、迫不得已,本宫也望姑娘多多担待他。就如你说的,像令那万紫千红更芳菲的牡丹一样,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