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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他,她身边还有姓萧的,自是不知他面对空荡荡的大夏后宫是何等滋味。
他真是可笑,一次又一次把心捧出来,让她这般作贱。
凤婧衣在他的叹息中心猛地一阵抽痛,其实仔细想想,这么多年自己并未真正有多了解这个人,他的过去除却从隐月楼的情报中,便是他自己的只言片语中,了解最多的也只是他的计谋和行事风格。
至于他的心,她不敢再去了解更多。
“皇上。”侍卫长过来,进了门原是想禀报冥王教的动静,可一见她在里面便止了声音。
夏候彻扫了她一眼,起身到了门口道,“让人守在这里,里面的人踏出门一步,你们知道后果。”
侍卫长闻言,立即召了人将房间团团围住守着。
夏候彻满意地扫了一眼,这才举步离开。
凤婧衣沉默地坐了良久,起身到门口扫了一眼周围,他既然猜到了她的心思,自然也不会留给她逃脱的机会,现在只希望青湮她们,或者金花谷那边能来帮忙了。
她折回去,正准备坐下,外面便有人闯了进来,“哎,我说……”
来人看着站在屋内的她,原本一脸的笑意也缓缓沉冷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森寒的杀意。
“原来是北汉太子妃娘娘。”
闯进来的人,正是夏候彻的近臣,丞相原泓。
虽是恭敬的话,他却说得极为讽刺。
“原来是原丞相。”凤婧衣淡然回道。
原泓回头扫了一眼外面的阵仗,大约也猜测到了什么,“北汉太子妃这一次来又是准备干什么大事,刺探军情?还是行刺圣驾?”
“我现在这副处境,能刺探什么?”凤婧衣说着,望向原泓道,“本宫想与原丞相做个交易,不知原大人有没有兴趣?”
“想我帮忙让你逃出去?”原泓冷笑道。
“原大人睿智。”凤婧衣平静道。
原泓笑着在她对面坐下,冷哼道,“我凭什么要帮你?”
“你不想我留在他身边,不是吗?”凤婧衣浅然一笑,说道。
原泓冷冷地打量着她,道,“比起放走你,我倒真是更想杀了你。”
不说别的,单是方潜的死,就足够让他们姐弟死一百次了。
若非是那个人压着,方家旧部早就要与南唐决一死战了。
如今,这个人竟又来了大夏,而照情势,那个人竟还想要将她留在大夏。
“可是你又不敢杀我,所以放了我,对你我都好。”凤婧衣定定地望着他,铮然言道。
“你走了,敢保证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眼前,不会再踏进大夏一步?”原泓冷眸慑人,弥漫森冷的寒光。
当年她隐藏身份在大夏,那个人是将她宠到了心尖儿上,没想到她竟然是有那样的城府,处处都在算计他,算计大夏。
这两年,大夏停止了对南唐的战事,已经引起军中不满,若让她再留在大夏,只会酿出更大的祸端。
自皇上登基,大夏的军队都是由方氏兄弟统领,方潜的死让方湛和军中上下都嚷着踏平南唐报仇,若非玉霞关之后皇帝重伤,再加之北边的战事还在继续和国中内患频起,战火早就燃起了。
不管那个人怎么样,这个祸水绝不能再留在大夏,留在他的身边。
凤婧衣抿唇沉默,而后道,“这是自然。”
原泓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目光少有的狠厉,“如果你再回来了,相信大夏朝中,便是拼却一死要你命的,大有人在。”
“我知道。”凤婧衣浅然笑道,只是眼底却闪过一丝无人可见的哀痛。
对立为敌的他们,爱也好,恨也罢,早已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
说罢,外面已经传来有人请安的声音。
“想来你跟金花谷也是勾结一气的,我会让人去报个信。”原泓转身折回去坐了下来,一抬眼看到进门的人,换上一脸抱怨道,“喂,说好的,我休养半年,现在又火急火燎地把我召过来,皇帝就是这么说话不算话的。”
“你一没病二没伤的,休养什么?”夏候彻瞥了他一眼,哼道。
“大夫说我有内伤,操劳过度,不休养会短命的,你有麻烦去找姓容的啊,凭什么永远劳累的是我,躲清闲的是他。”原泓唠唠叨叨地抱怨不休。
他一直以来在盛京辅政累个半死不活,姓容的就在玉霞关一点清闲得要死,想想都气人。
“当初不是你自己输给他了留在盛京的吗?”夏候彻道。
“那是那天我运气不好才输的。”原泓道。
“你运气一向不好。”夏候彻说着,扫了一眼沉默坐在一旁的凤婧衣。
原泓一听拍桌子,一捋袖子道,“别把我惹急了,惹急了我明天就辞官。”
“你还欠容弈十万两赌债,辞了官你准备上街讨给他?”夏候彻哼道。
“前个儿还有人要送我银子呢,贪个十万八万两都是我一句话的事,还怕还不了?”原泓一副得意的样子道。
“你嫌你爪子长了,朕给你修剪修剪?”夏候彻说着,面无表情地道,“有事,朕回头再找你。”
“现在说也一样。”原泓道。
“朕要用膳了。”
“我也没吃,正好一起吃。”原泓说着,自己就坐到了桌边,一副准备开饭的架式。
夏候彻不说话,冷冷地瞪着他,沉声道,“来人,送原大人下去休息!”
话音一落,外面的侍卫便要进来请人。
原泓自己起身一边埋怨不休,一边朝外走,临行前瞥了一眼沉默的凤婧衣。
不一会儿,行馆内的人便送了午膳过来,招待皇帝自然是满满摆了一桌,极尽精致。
夏候彻到桌边坐下,抬眼望了望还坐着不动的人道,“吃饭!”
凤婧衣与他相对而坐,自己端起了碗筷子,但筷子夹的也只是自己跟前的几道菜,偏偏坐在对面的人手却伸得异常的长,时不时筷子就伸到了她面前的盘子里。
她皱了皱眉,草草吃完了一碗饭便搁下了碗筷,起身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她相信,原泓一定会设法帮她通知金花谷的人,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等来接应她的人。
如果可以,她最好赶在萧昱赶来之前脱身,避免这两个再撞上。
夏候彻瞪着她,恨恨地嚼着口中的饭菜,好似嚼得是她的皮肉一般解恨,结果一口咽得狠了,把自己噎得脸都胀红了。
凤婧衣倒了水递到他面前,他接过杯子喝了水这才好些,可是一抬眼递水的人已经又坐回原来的地方了。
这样的相处持续了三天,第三天过来找夏候彻的原泓给了她一包药粉。
“这是金花谷的人拿来的,说是无色无味能让人昏睡两天。”
凤婧衣接了过去,道,“你就不怕我会毒死他?”
“除非你不想活着回去了。”原泓道。
“那边的柜子里有一套衣服,你放倒他换上,熄掉屋里的灯火再点亮,我会过来送你出去。”原泓道。
“有劳。”凤婧衣道。
夜幕降临的时候,夏候彻果真又过来了。
晚膳的鱼汤很鲜美,她率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正吹了吹,还未送到唇边,一只手便伸了过来。
“自己有手,自己盛。”凤婧衣道。
夏候彻一伸手拿起了她手里的鱼汤,满意地喝了一口,夸赞道,“这行馆的厨子不错。”
凤婧衣自己拿起碗重新盛了一碗,拿着汤匙一下一下的搅着,看着对面的人将一碗鱼汤喝完了。
夏候彻搁下碗,不一会儿功夫眼前就越来越模糊,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抬眼望了望她手中一口未动的鱼汤,咬牙切齿道,“你……”
送进来的东西,都是经过人试过的,再能动手脚的人就只有她。
凤婧衣搁下手中的碗,沉默地望着他,有些难过的想哭。
“汤里没毒,你睡两天就会醒。”
金花谷出来的药,便是他有再高深的内力,也抵不住的。
他扶着桌子,踉跄着扑过来抱住她,恶狠狠地道,“你休想走,你休想走……”
说完,整个人却渐渐失了气力,渐渐看不清,渐渐听不到……
凤婧衣支撑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眼底的泪夺眶而出,“对不起……”
半晌,她艰难的起身,将他扶到了不远处的榻上,取过搭在边上的斗蓬盖在他的身上,看到他脸上的浅浅的疤痕,不由颤抖地伸出了手,心疼地抚上了伤痕。
“夏候彻,当时你不止救了我,也救了我们的孩子。”她哽咽的出声,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敢说出这番话“他们是双生子,长得特别像,尤其是瑞瑞,简直快是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快一岁了,如果他朝我再无能力保护他们,一定让他们回到你的身边,请你也一定好好保护他们。”她说着,倾身吻上他脸上的疤痕,滚烫的泪珠却滴落在他的脸上。
夏候彻,不是我不爱你,是我不能爱你,不敢爱你。
起码,不能如你爱我这般爱你。
南唐与大夏的恩怨,已非你我所能左右。
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起身快速从柜子里找出原泓让人准备好的衣裳,侧头望了望榻上一动不动躺着的人,熄灭了屋里的灯火又重新点燃,静等着原泓的到来。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人声,原泓带着一个人进来,刚一进门便一掌将带着的人击昏了。
而那人,正是穿着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衣裳。
“走吧。”原泓催促道。
凤婧衣沉默地回头望了望榻上的人,一扭头跟在了原泓身后,低着头出了门。
夜色深沉,外面的侍卫并没有怀疑什么,她微低着头跟着原泓成功地出了行馆,到了后门紫苏和空青便跟了上来,“你终于出来了。”
公子接到消息,就给了他们一包药粉送过来,说是让他们来找送信的人。
还说,那包药十头牛都能放倒了,别说一个夏候彻了。
果然,最厉害的还是他们的公子。
凤婧衣望向原泓说道,“他要发现了,你可没有好果子吃。”
“那也总比把你留在大夏的祸害小。”原泓冷言道。
“既然是交易,也不能让你太过吃亏,你们与其这样追查冥王教,倒不如多放些心思去查一查楚王夏候渊,他可是失踪太久了。”凤婧衣道。
夏候渊对于盛京甚至大夏朝堂上下太过了解,又加之心机深沉,若是要算计他们,只怕让人防不胜防。
“什么意思?”原泓面色一沉追问道。
“我得到消息,楚王与冥王教关联匪浅,比起别人,他的威胁更大。”凤婧衣说罢,接过空青递来的缰绳上了马,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们要查,应该能从盛京查到更多东西。”
“况青他们,已经放出城了。”原泓道。
“多谢。”凤婧衣说罢,朝空青和紫苏两人道,“走吧。”
话音一落,三人打马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不久之后的再见竟是她此生最大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