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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温蓝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愈渐流失血色的脸孔,一直靠在墙边旁观的郑小梨忽地警醒过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背后的衣衫一片汗湿,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曹计元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居然是他害死了严韬,害死了关予博,还逼死了脆弱无辜的温且柔!
此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阻止他继续行凶!
愤怒已经胀满她的胸膛,眼中灼烧的火焰模糊了她的视线,郑小梨随手抓起床头柜上一只金属十字架对准曹计元的后心处猛地刺了进去。
那座约三十厘米高的摆件除了一盘椭圆形的底座之外,已经全部没入曹计元的身体。鲜血汩汩从伤口流出,曹计元瞪着惊恐的双眼死不瞑目地侧翻在地,双手还紧紧攥着那只流苏靠垫。
郑小梨用曹宅的座机拨打了999急救电话,接线员接起之后她没有出声,而是反复地敲击了几遍话筒,嘚嘚嘚,嘚~~嘚~~嘚~~,嘚嘚嘚……
年轻的接线生茫然地询问了几遍无人回应,匆忙将听筒递给身边经验丰富的一位大姐,这位大姐听了之后急急地说,“快,通过电话号码查询对应的地址上门急救,这个信号代表国际通用求救信号SOS!”
郑小梨又如法炮制地拨打了一一零报警电话,她看了一眼昏迷的温蓝,尚有微弱的鼻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希望小柔的在天之灵保佑你平安——”
郑小梨将曹宅的大门锁轻轻扭开虚掩着,自己匆匆从步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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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小梨一路狂奔,她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只觉得耳边呼啸的夜风才能带给她一丝安全感,她想迅速远离那一片丑恶和阴暗。余光中掠过温且柔的笑脸,那笑容带着几分羞涩和怯懦,清晰如昨日。
她一直不停地奔跑,直到远远望见自己租住的楼房。郑小梨第一次靠自己的两腿跋涉了那么远的距离,她一头扎进房间,再隐入空间,坐在墙角不停喘息。
豆儿似乎也意识到小主人今日的异样,一改人来疯的做派,安静乖巧地拱进郑小梨的掌心。
“豆儿,我杀了人……”郑小梨轻轻抚着那一掌心温暖的绒毛,“虽然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但没经过审判,我就杀了他……”
“他说他曾经为了救人而受伤,也许他曾经是个好人……谁知道呢?但他现在是个变态,是个魔鬼,他害死了无辜的人,我觉得他死不足惜……”
郑小梨似乎在为自己辩白,又似乎在努力说服自己刚刚做得没错,她累了,她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想置身事外的想法。
“小梨主人,你该去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一下。”豆儿奶声奶气地说,“等下我唱歌给你听。”
她蜷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她很庆幸自己有治疗失眠的万能法宝,豆儿的歌声像婴儿的襁褓般给她温暖和安全感,梦中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一个无忧无虑的时代,父亲张着大手猛地将奔入怀抱的郑小梨高高举起,她吓得呜哇大叫。
*
啪啪——
脸颊被拍了几下,郑小梨睁开惺忪的睡眼,一张熟悉的脸孔近在咫尺。
“敲门你也不开,还鬼叫,是做了噩梦吗?”倪获关切地俯身询问,又探了探她的额头。
“没有。”明明梦见了过世多年的父亲,算是一个好梦,可昨晚在曹家经历的一切又如噩梦般迅速在记忆中清晰起来。
郑小梨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只穿着吊带背心和短裤,赶忙抓住夜里被蹬踹在一边的毛巾毯盖在身上,“不许你再拿着我家钥匙,赶紧交出来!不然我就把锁换掉。”
“有什么好遮的?”倪获轻飘飘地将目光移开,“起个大早来给你送小馄饨,可不是我要随便进来的,敲门你又没反应。”
小馄饨的香气弥漫开来,郑小梨以毫不掩饰的咕咕肠鸣回应,不争气的肚子啊,她胃疼状地按了下出卖自己的叛徒,起身到卫生间洗漱。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新闻吗?”郑小梨舀了一只晶莹剔透的馄饨送到口中,看向身旁吃相优雅的倪获。
“什么新闻?今天怎么了,有什么特别吗?”
“没什么……”看来荜市二分局副局长被杀害于家中的消息尚未被外界所知,相较之下,她更加关心温蓝是不是得到了救治,还有,她有些担心自己的一时冲动会牵连到温蓝被认定为嫌疑人,这点她在当时的盛怒之下的确没有考虑到。
“温良晖,就是温且柔的弟弟,今天一早跟我借了五千块钱,说是他妈病了。”若不是温良晖一早那通连环夺命call,他还真就未必能起得这么早,“等下问问在哪家医院,他姐不在了,也该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郑小梨难得地积极响应,惹得倪获冲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虽然现世报系统中对她刺杀曹计元的行为支付了一笔不菲的酬金,算是肯定了她替天行道的义举,但按照当今法治社会的标准,她的行为属于故意杀人,即便对方恶贯满盈,她也仍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
犯罪心理学是不是讲过,一部分凶手会在作案后以旁观者的身份返回犯罪现场或者接近受害人,以了解案件的进展或重温作案时的刺激感受。郑小梨没有那么变态,不过她仍然关心自己的行为间接带给利害关系人的后果,尤其是温蓝。
倪获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选了一只果篮,挑的都是花哨贵重的水果,显得既客套又重视,十分适宜探视不太熟悉的长辈。
正值警察在病房给温蓝做笔录,郑小梨和倪获就在走廊里同温良晖不寒不暖地聊了几句。
温良晖穿着十分家居,白T恤搭配灰色棉质短裤,脚上是一双发泡洞洞鞋,想是大半夜被从家里突然挖起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仍带着少年特有的不羁表情,浑然不知眼神里透出来的稚气。
温良晖对待倪获这位新晋债权人兼前任临时老板倒是还算客气,基本上有问有答。他说自己是凌晨三点多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的,月底将近,母亲给的家用也花得七七八八,所以才想到跟倪获借钱交住院押金。
“怎么会有警察来?”倪获蹙眉朝门缝里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万言的关系,他对警察这个群体好感度一般般。
“听说曹计元死了——”温良晖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谈论一只死掉的瞎猫赖狗,对这个继父的遭遇毫无感触,“其他的警察不让乱说,就算让说我也不清楚,现在那个家已经被警察临时封了。”
倪获显然对这一情况有些吃惊,却不知如何接话,三人陷入不自然的尴尬中。
徐开一行人推门而出,与走廊里的郑小梨遇个正着。
“能和你聊两句吗?”徐开无视倪公子投来的诧异目光向郑小梨发出邀请。
“可以。”二人随即朝走廊尽头的步梯间走去。
“那个电话号码你是怎么知道的?”徐开开门见山。
“凑巧。具体的过程我不想说,警察也不会侵犯他人隐私的对吧。”
徐开抿着唇无奈地点点头,“看来我们万警官把你熏陶得够可以的了,你放心,我不是怀疑你,毕竟你是拿过我们分局见义勇为好市民奖章的人。对了,昨晚你在哪里?方便透露一下吗?”
郑小梨噗嗤一声笑出来,“打脸要不要这么快?还说不怀疑我。我在家里,不信的话可以去查小区监控。”
徐开摸出一支烟,刚要点着又意识到这里是医院,重新揣回口袋里,“小姑娘家家的,注意安全,晚上不乱跑是对的,我没事了,你请便。”
徐开带着小江和周喆离开。
“徐队,这肯定不是温蓝干的呀,白痴都看得出来。”小江嘟着嘴一脸疑惑,“那种钝器想要完全刺进人体,起码得有泰森那样的体格吧?她一个病病殃殃的小妇人怎么可能做得到?真是太诡异了——”
“也可能真的是耶稣显灵呢?温蓝不是在女儿去世后开始信基督教的吗?她说自己晕倒前曹计元企图谋杀她,说不定就在意识混沌之际靠着本能反击,如有神助,一击毙命!”周喆抡着胳膊做了个绝杀的手势,“真没想到老曹是这种衣冠禽兽,居然连自己的继女都能染指!”
刚刚温蓝的供述,着实让这位险些在刘铮手下吃瘪的周喆警官对曹计元厌恶至极,如果老曹真的干过这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那位洋大神显灵收了他也理所当然。
“当年的老曹你们是没见过,那么嫉恶如仇的一个人,说他屡建奇功也不为过,可惜——”徐开坐到副驾驶位,迫不及待地点上一支烟,“还真可能是神仙显灵看不下去我们这种慢腾腾的侦查速度了,严韬、关予博、刘铮这些案子并案侦查,统统给我走起来!”
“还有愚人节刘伟那边,千万给我盯住了,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这次薅住的,有大奖!”
“徐队,上次可是我记住他身份证号码的重要几位的,怎么没见你发个大奖给我啊?!”小江独自在后排座抱怨开来。
“秋后算总账!”徐开潇洒地一挥手,烟灰从前窗掸落,又一阵风吹了后排的小江一头一脸。
“徐队!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