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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情况怎么样?”陆迟年对待工作一向都十分严苛,严苛到了变态的地步。
从梁森嘴里知道了公司工地出了事后,当即就返身启程,跟着梁森回了榕城。
在车上了解了情况后,他问,“先将网上不利的消息撤下,还有,出事工人的家属安抚好了吗?”
“boss您放心,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安排人去安抚家属的情绪了,不会闹事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闹出了这种事?”
“具体的原因还不知道,出事的时候是正中午,那个时候都去休息吃饭了,所以工地上出了事还没人知道。”
“几个人?”
“死了两个,还有一个正在医院重症监护室躺着。”
“让人先去调查原因,安排人在医院守着,还有两个死者也尽量安排好身后事。”
“明白,boss。”
陆迟年按了按酸疼的额角,头脑乱糟糟的,他还没来得及去跟江念白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就被迫要离开。
到时候,她要是跟着季北离开了榕城回苏黎世,怎么办?
先前两人在海边相拥着的那一幕,就像一根刺一样梗在他喉咙。
“boss,您怎么了?”
“没事,对了,你让酒店的人多关注着点念念,如果他们走了,立刻告诉我。”
“好。”梁森透过后视镜多看了一眼后座眉眼清冷的男人,怪了,这种紧要关口,boss还有心思去江秘书的事?
其实陆迟年走后没多久,江念白就跟着季北离开了。
季北睡了一觉,醒过来时,江念白正卧躺在美人躺椅上。
阳光懒懒从落地玻璃窗倾洒进屋内,江念白就这么躺着,神情专注的看着手上的书,不时会翻动书页。
长长的睫毛低垂,时不时的会微微颤动,如同一片落花,随着风打着旋儿往下飘落,落在湖面时,原本平静的湖水微微荡漾起了涟漪。
说来可笑,他活了三十多岁,却在一个比她小了十岁的女人身上,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心悸,那种名为爱情的东西,似乎来得很迟,又似乎来得刚刚好。
那种名为心动的频率,似乎正在扑通扑通的搏动着。
“醒了?”她收了书,目光清幽,婉转而望。
只是看着,都能摄魂心魄。
季北按了按额角,爬着坐了起来,“似乎睡得时间比较长。”
“正常,你一夜未眠,我还怕你只睡了这么几个小时会不够时间。”
“够了,我们回去吧?”
“好啊”江念白本就没带行李过来。
来时是两手空空,回去时自然也是孑然一身。
将书搁到了一旁,起了身,理了理衣服后,等着季北去洗漱。
等收拾完下楼,季北问,“不用跟陆先生打声招呼?”
闻言,江念白睨了他一眼,“你认为用跟他打招呼?”
“好吧,那我们回去。”
“嗯。”江念白不紧不慢的跟他并肩走着。
他们一离开,前台立刻就给陆迟年打了电话,彼时,陆迟年他们还没下高速。
知道江念白也离开了,陆迟年心思沉浮不定。
“梁森,你安排人看着点她,一旦她有要离开榕城的念头,立刻告诉我。”
“好的。”
梁森自然是不敢怠慢陆迟年的吩咐,所以他一说,梁森就立刻去安排了。
他们几乎是跟江念白一前一后到达榕城的,陆迟年收到短信时,他还在医院了解情况。
从医生那儿得知,那工人是因为从高空坠落,现在脊椎骨粉碎,就算清醒过来了,以后可能也没办法站起来了,只会是个植物人。
因为这件事,工人的家属又是哭又是闹,非说是在工地出了事,要他们负责到底。
他表示会负责到底,而且进入他们C.K工地的工人都由公司统一购买了保险金,如今出了意外,那笔保险金也就用得上了。
事事都是陆迟年出面,亲力亲为。
他出面跟保险公司的人周旋索赔,陪着在医院取证,随后又去了两个死者家里。
两死者家里已经挂上了白幡,在筒子楼外还能听到楼上嘤嘤的哭泣声。
陆迟年上楼,从那阴暗狭窄的楼梯道上去。
一步一步,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那凄凄的哭泣声,在这暗夜中,更显得瘆人。
推开门进去,看到客厅正中央还停放着棺材跟黑白照片。
他微怔,踱步进去。
上了香,拜别了死者,又慰藉安抚了死者亲属。
看到那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陆迟年心一软。
“我…能抱抱他吗?”
那死者的老婆还很年轻,现在哭得双眼通红,听到他的问话也只是恹恹的点了点头。
陆迟年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一小团,抱在怀里,看到那香香软软的一小团,他顿时觉得心柔软了一瞬。
这孩子身上还有糯糯的奶香味,提溜乱转的大眼珠看着无辜又惹人怜爱。
陆迟年抱着他哄了一会儿,随后才将孩子归还给家属。
从筒子楼离开的时候,他吩咐梁森说道,“给这孩子拨一笔教育基金,以后这孩子的学杂费都由我们公司旗下的慈善基金会负责。”
“好。”
这些年,自家boss不止投资建设了很多对榕城有利的地标性建筑,还创建了慈善基金会,专门给一些孤儿或者身有残疾的孩子提供便利帮助。
即便是boss不说,梁森也知道,boss这是因为江秘书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流掉了而感到内疚自责。
在江秘书走后的第一年,boss常常喝的神志不清,他说,“要是我的孩子出生了就好了……”
“我多想亲亲他,抱抱他,我没有抛弃他,我也很想看着他出生,看着他长大,那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么舍得不要他……”
想到这儿,梁森叹气,“boss,您这样又是何苦呢?”
“我看江秘书她现在心底似乎有了新的选择,有了新的生活,您……”
陆迟年什么话都没说,只冷冷看了他一眼,在那眼刀子下,梁森闭上了嘴。
他回到车上后,坐在车后座,闭目假寐,韬光养晦。
在这儿忙活了一整天,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才感到了疲累。
“工地上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听说最快要等到明天早上。”
“明天早上到碧园来接我,早点过去工地看看,还有记者招待会的事,你也安排好。”
“我明白。”
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加上有人故意买了营销号,雇佣着水军去引导着舆论走向。
现在这件事正在慢慢发酵,如果不尽快找到出事时的具体有力证据,就算他们去解释也只是惘然。
梁森开车离开,将陆迟年送回碧园。
在车上,陆迟年收到了私家侦探的照片,那照片上的两人正相携相伴着进了公寓楼,他看着这照片,眼眸一暗。
将手机搁回了口袋里,车子一停下,他就回了碧园内。
躺在床上,这一睡就是一整夜,昏昏沉沉的,眼皮子沉重,他连睁开都很勉强。
好不容易才睁开了双眼,天已经大亮。
胃部一阵痉挛,他捂着胃,缓和了好半晌,才缓和了那阵疼痛。
从床上下来,拿了衣服去浴室,看到镜子里的人,眼窝凹陷,唇畔煞白,他召了点水泼到了脸上,这才感觉精神了些。
从浴室出来后,又拿了胃药吞服,这才套上了外套离开。
别墅外,梁森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陆迟年出来,他忙拉开了车门。
陆迟年走近,这才看清楚他脸色难看,梁森担心道,“boss,要不您去看看医生吧?”
“不用了,去工地。”
梁森拗不过陆迟年,只得开车去工地。
在工地控制室找到了监控,看到他们从那层楼坠下来的监控时,陆迟年才松了口气。
这三人分明是私怨,监控中看的分明,是三人喝了酒后起了争执,推攘中,三人才从还没来得及装窗户护栏的高楼摔下来,两人当场死亡,另一人则是半身不遂。
“这视频会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梁森,记者招待会安排好了吗?几点开?”
“大约半个小时后,记者们就会陆续入场。”
“好,你安排好现场。”
“boss,您亲自出席吗?”
“嗯,亲自出席,不亲自出席,怎么能证明我们C.K不是不负责任的公司?”
“好的。”
陆迟年捂着隐隐作疼的胃,看他这么难受,梁森拨电话的手一顿,“boss,要不您还是先去看一次医生吧?”
“反正还有半个小时,安排一下,大约十五分钟就能看完了。”
“不用,你去趟保险公司,将赔偿款的具体数额都调查清楚,把数据报告拿来。”
“……”
梁森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陆迟年,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好,我现在就过去。”
他从工地上离开的时候,还发了个短信给江念白。
虽然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会不会引起重视,但是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到现在,唯一能够规劝boss的人也只有江秘书了。
这么死撑着,迟早会出事,他还不了解boss吗?boss这人是能死撑着就绝对不会妥协,他看boss那脸色都泛着青白了,跟死人差不多,要是再不进医院,迟早会闹出事儿。
这三年,boss就因为酗酒过度,差点酒精中毒,要不是没发现的及时,就真的死了。
本身胃就有毛病的人哪儿能经得住这么折腾?现在胃落下了胃疾不说,还常常会发作,偏偏boss还常常不拿这当回事儿,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不忌讳半分,他们旁人劝的话,他半句都听不进去。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亦是在用这种方式缅怀过去,他是为了用酒精麻痹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遗忘了那段让他无法释怀的过去。
何必呢?要是当初,他没有从婚礼上离开,可能现在也不会闹成这样。
说句实话,每个人都在指责boss,他作为boss身边最亲近的人却无法指责他半分。
因为他是亲眼看着boss怎么沉浸在痛苦中的,亲眼看着当初江秘书怀孕的时候,有多高兴,为了迎接那个孩子的到来,boss还去查阅了很多的孕期资料,还去抱了准爸爸知识的培训班。
他叹了口气,才上了车从工地开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