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把柄

眉小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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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若棠也不扭捏,直接承认她是最不愿的,“那么,肖姑娘可是有什么妙计?”

    肖敏就笑了起来,非常干脆的说道:“没有。”

    若棠嘴角忍无可忍的抽了抽,没有你还那么胸有成足理直气壮是几个意思啊?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找你商量的。”

    “但我却觉得,你根本就是有备而来。”若棠深吸一口气,“肖姑娘,到了现在,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吧,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如何?”

    肖敏叹气:“我是真的没有特别好的想法,你要知道,陛下亲下旨意后,便是我父亲,也是不能抗旨的。我除了乖乖嫁给七皇子,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路可以走。我之所以一副不慌不及稳操胜券的样子,是因为我知道,为了不让我嫁给七皇子,你跟七皇子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所以确切的说,我今晚来,是来听你的意见跟想法的。”

    她甚是诚恳的模样,若棠却忽然笑了起来,“你猜的没有错,或许你在没有来之前,我跟王爷都会费尽心思的去想要怎么阻止这场赐婚,可是现在么——”

    她顿一顿,在肖敏轻轻掀起眉头的神色下继续轻快的说道:“还有担忧这个的必要么?”

    肖敏眉心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棠甚是歉意的看着她,“我的意思是,于这件事上,我们暂时也是无能为力,只好委屈肖姑娘你了。至于八皇子那里,倘若他介意,我可以亲自跟他谈。”

    “你——”肖敏已经意识到了不好,但仍拿不住若棠打的是什么主意,原本的沉着淡定就有些绷不住,微微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不过她到底是历练过的人,很快就将情绪收拾好了,沉声问道:“你们不打算阻止了?”

    若棠侃侃而谈道:“在猜到淑贵妃会拿王爷去联姻我就已经做过调查了,这都城里头,淑贵妃肯定最青睐的就是一品军侯肖家,如果肖家不行,那么就只剩下比肖家逊色些的孔家与陈家。孔家的孔五姑娘,是个心胸狭窄心思狡诈的连自己亲妹都不放过的人。而陈家的陈三姑娘,她更绝,听说她还未成亲,却已经在外头养了好几个戏子,不过做的隐秘,旁人不得而知罢了。你说比起她二人来,你这个性情不错身手不错又不会喜欢上我家王爷的人选,是不是安全得多?”

    更主要的是,她才刚落下一个天大的把柄在她手头,就算为了这个,她也不得不上他们这条贼船!

    如果楚千岚真的必须要娶一个女人,那么,再也没有比肖敏更适合的人选了。

    不过,这是他们别无所选的条件之下,最后的下下策。

    肖敏闻言,沉默良久,她脸上再没有笑意,却也不见恼意,半晌淡淡道:“这件事,我要跟他商量。”

    “当然,该做的努力我们还是会努力的,毕竟——”若棠嘴角轻轻一勾,然而清冷的眼睛里,却半点笑意也没有:“我也不愿意任何女人,再冠上我丈夫的女人的头衔。所以肖姑娘如果有什么好的点子,不妨知会我们一声,当然我们也一样,如此互通有无,说不定能被咱们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也不一定呢。”

    肖敏深深的看着若棠,最后点头道:“好。需要击掌盟誓吗?”

    “不必了吧,我其实是信得过肖姑娘的。”若棠这般说着,却还是将手掌心面向她递了出去,“当然,肖姑娘也许信不过我,那就击掌为誓?”

    肖敏没分辩,只是利落的伸出手来,飞快的若棠击了下掌,“天色不早,我就不耽误沈姑娘休息了。告辞!”

    待她离开,吉祥检查了门窗,方上前去为若棠铺床。

    若棠笑着阻止她,“我自己来,你没有做惯这些事,不必勉强。且你是保护我安全的,这些事,自有旁人来做。倘若没有别的人在,我自己也是会的。”

    吉祥向来冷冰冰的脸上升起一片红晕来,她讪讪的停了手,看见若棠果真熟练的三两下就将床铺好了,不由得愈发惴惴,“这些事,也是属下的分内之事,属下会尽快熟悉的。”

    以往她跟在若棠身边,的确只需要护卫她的安全即可,可是现在,若棠身边只有她一个,照顾她衣食起居的采青并没有跟来,自然这些差事,就该是她来做才对。

    只是她拿惯了长剑短刀的手,再处理这些琐事上头,确实有那么些不听使唤的意思。

    她这般态度坚定,若棠也不好再说别的,正准备要睡下,却见吉祥还站在床边没有动,“怎么了?”

    “那个肖姑娘的话,您尽信吗?”吉祥迟疑着问道。

    “你不信?”若棠挑眉,吉祥以前跟着她,向来是以楚千岚的命令是从,即便有什么事情也不会与她说,而是直接禀告楚千岚。若棠没有想到,这回她愿意跟她分析讨论肖敏来。

    “属下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吉祥这也是头一回在若棠面前发表她的看法,本来阴沉木讷的人,看起来就有些腼腆不安的模样,“她好像是故意将八皇子这个把柄送到您跟前来的一样。”

    若棠饶有兴致的问道:“哦?怎么说?”

    “属下……属下说不好,可能是因为您揭穿八皇子的秘密时,她表现的太过平静?”吉祥低下头,愈发不安的盯着自己脚尖。“今日在大街上,属下看的清清楚楚,是她暗中拿石子打中了杂耍的小师傅的手腕,那火把才会在半空中脱手朝您飞过来。但属下观她似乎对您又没有恶意,听她说夜里会过来,就想着等她来了,再将此事告诉您。”

    若棠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出,不由得苦笑一声,“吉祥,你当时就应该告诉我的。”

    如此,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嘛。

    这倒霉孩子,硬是憋到了现在才告诉她。

    吉祥闻言,连忙跪了下来,“属下知错,还请您责罚。”

    “快起来。”若棠忙道:“你是跟过我的,我并不喜欢身边的人跪来跪去。再说,我这也不是怪你,只是跟你说一声罢了——”

    她看着吉祥微微有些发红的耳朵,总算明白了,这跟她兄长如出一辙的面瘫孩子,其实根本就是个内向腼腆的性子。故而跟在她身边时,总是沉默寡言,除非必要,绝不跟她多说一个字。以前让吉祥去探听什么事情,她回来后总是一本正经的将听来的话一字不漏的学给她听,还当那是吉祥的天赋,现在看来,根本是她不善言辞。

    “以前这些话,你都不会与我说,而是直接告诉王爷吧,怎么今日……”若棠还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吉祥站起身来,“哥哥跟我说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属下很难得见到王爷。哥哥告诉我,您跟王爷是一样的,我面对您时,只需要想想如何对着王爷的……”

    若棠算是明白了,吉祥跟着楚千岚日久,楚千岚是她所熟悉的,自然一切应对都不会有问题,只是中途楚千岚将她给了自己……这也是她的疏忽,直到现在才发觉吉祥的异于常人。

    她将声音放的更柔和些,“你哥哥说的没有错,我跟王爷是一样的,往后有什么话,你尽可以像今次一样,统统说给我听。”

    “是。”吉祥忙低头应了。

    “那你继续说吧。”若棠看着明显与自己拉近了距离的吉祥,很有几分成就感。

    吉祥茫然抬眼看向她:“属下都说完了啊。”

    若棠:“……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会认为肖姑娘是故意将八皇子的把柄露给咱们知道的?”

    “她用那颗小石头成功的与您搭讪,又定了午夜之约,是她主动来接近您的。”

    “那你觉得,她这样做是什么用意?”若棠并不意外,她不过是想逗着吉祥多说两句话罢了。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吉祥甚是苦恼的想了想,然后干脆的放弃深想了。

    若棠就笑了起来,“那是因为,她跟八皇子估计早就瞄好了咱们这艘贼船。想要主动上贼船吧,又怕引起主动送上门来的我们会起疑心,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吧——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瞄上咱们的。”

    若棠当然想不到,肖敏早在楚千岚来琉国的半道上,就已经瞄上他们了。

    “这肖姑娘,的确很有意思。还有那八皇子,能在淑贵妃的眼皮子底下装这么多年,定然也不是简单的角色。不过还好,他们对我们暂时是没有恶意的。”

    “暂时?”吉祥敏感的抓到了若棠话语里的字眼。

    “这世上,可没有牢不可破的联盟。”若棠淡淡道,“谁知道哪天忽然就变了呢?”

    吉祥想了想,“王爷对您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那是当然。”若棠骄傲的笑了起来。

    他敢变一个试试看!

    ……

    翌日一早,淑贵妃就传旨若棠,宣她进宫一趟。

    若棠收拾好了,将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吉祥,“到了宫里,找个机会将这盒子送到正阳宫王后手里,别让人发现了。”

    吉祥拿着盒子,却有几分迟疑。

    这回不等若棠追问,她就主动问道:“那属下需要被王后发现吗?且这盒子上没有任何标记,属下要不要告诉王后,这是您给她的?”

    “那倒不用。”若棠笑了笑,“王后看到盒子,自然明白这是谁给她的。”

    “属下明白了。”

    琉国后宫的规矩跟大楚差不多,虽然容许丫鬟陪伴入宫,但进宫后,丫鬟通常都是要留在指定位置的。不过若棠倒不担心吉祥,上一回百里文瀚有备而来,用好些人才困住吉祥,这回她只是要溜出去送个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将事情办妥当。

    若棠跟着宫女进了华清宫,正好看见九公主蹦蹦跳跳的过来给淑贵妃请安。她亲自抱着支长颈的描青花的花瓶,里面错落有致的插着几只开得正好的粉红色的月季花。

    看见若棠,她眼里闪现出惊喜之色,连忙停下来,等若棠走近,也不许她行礼,就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沈姐姐,你来的正好,快帮我看看,这花插的怎么样?”

    到底是小姑娘,从静安寺回来的时候还伤感的不行不行的,现如今脸上哪还有半分伤感的模样。若棠看着眼前这张兴奋的小脸,想到如水所说的有关她的身世,心里便是一阵唏嘘。

    这单纯的小公主,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的亲娘根本不是淑贵妃,她的亲娘早在生下她的那个时候,就殒命于淑贵妃之手。

    她知道昨日小舅那没有说出口的建议,就是在恰当的时候,利用单纯的小公主来对付淑贵妃。但小舅最终也没有说出口,想是早已看出了她心底对这小姑娘的不忍与同情吧。

    “这是你自己插的?”若棠虽然不懂插花的艺术,但小姑娘这花插的,真心不怎么样,不过看着小公主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模样,她还是违心的点头道:“很好看。”

    小公主闻言松了口气,笑的两眼都弯成了月牙儿,“那你觉得母妃会喜欢吗?”

    “这是公主你的心意,贵妃娘娘定然会喜欢的。”看着一无所知的小公主对淑贵妃如此的孺慕之情,若棠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那我就放心了。”小公主复又宝贝似的将花瓶抱在怀里,对身后的宫人道:“你们走慢着点,别跟太紧了,我跟沈姐姐有悄悄话要说。”

    身后的宫人忙放慢了脚步。

    若棠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一会儿贵妃娘娘问起,公主你同我说了什么悄悄话,你要如何作答?”

    小公主愣了愣,“啊,母妃会问这个吗?”

    “也许不会吧。”若棠随口敷衍她,“公主将人屏退,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前晚的宫宴,你都没有看到我。”小公主似抱怨般嘟了嘟嘴。

    “当时太紧张,的确没有留意到公主。”若棠随便找了个借口,“不过那晚我很狼狈,让公主见笑了吧。”

    小公主见若棠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我原本以为你出了丑,说不定会怎样的伤心,想要安慰你呢。不过我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还好你没放在心上——”

    说着,又十分认真的对若棠说道:“沈姐姐,不管旁人说了你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这样才能一直开心快乐的生活下去。”

    若棠看着她小大人似地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承了她这份情,“嗯,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小公主闻言就又开心的笑了起来,贴着若棠的耳边小声说道:“后来七哥出去了,是不是找你去了?我有看到哦,你被王后娘娘带走后,七哥虽然看起来没事人一样,但他真人不备时,老往殿外看,我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担心你的。我很想帮他,但……我很怕王后娘娘,也不敢去找你,你不会怪我吧?”

    “你为什么会很怕王后?”若棠有些不解的问她。

    “因为母妃的关系,王后娘娘被父王厌弃,但她又不能找母妃的麻烦,所以就只好找我……”

    “王后找你麻烦?”若棠蹙眉。

    不会吧,王后的格调,看起来不像是会拿个小姑娘家家来出气的人啊!

    “是我宫里的人这么说的。”小姑娘委委屈屈的说道,“上回我跑肚,她们也说是王后让人动的手脚。”

    若棠却不这么想,且不说淑贵妃将宫里把持的有多牢固,那御膳房更是重中之重,淑贵妃定然会让自己的人守死御膳房,王后一个被拔了牙齿斩了爪子的人,如何能指使得动御膳房的人?

    “沈姐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小姑娘见若棠不说话,气鼓鼓的鼓起双颊来,“反正我告诉你,王后不是好人,你以后不要跟她来往就对了。”

    “好,我一定听你的话,不跟她往来。”若棠笑了起来,似无意的问道,“你这大大咧咧的性子,断然是想不到这一层的,是旁人提点过你吧?”

    小姑娘便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去,“是我宫里的白露提醒我的,她知道我担心你嘛。”

    白露,若棠不动声色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进来了?”见到若棠与九公主手牵手的进来,淑贵妃温柔的笑问道。

    若棠打量她,她只穿了件半旧不新的浅蓝衣裙,只简单的装扮了一番,鬓角别一朵半开的粉红月季,便是人比花娇,看的人几乎舍不得移开眼睛。

    若棠跟小公主分别行了礼,被淑贵妃一手一个扶了起来。“好啦好啦,来本宫这儿,用不着这些虚礼。”

    小公主献宝似的将花瓶递到淑贵妃跟前,“母妃,这是我一大早起来,亲自往园子里去摘的,也是我自己找了瓶自己插的,您看好看不好看?”

    淑贵妃接过来,“嗯,我们小九最懂事了,母妃很喜欢。”

    说着,低头轻嗅了嗅,“很香,比母妃宫里的闻着更香。”

    她还将自己鬓边的那朵月季取了下来,递给身边的宫女,而后对若棠笑道,“难得今儿这皮猴子这般懂事,摘了花来孝敬本宫,沈姑娘不若帮本宫挑一朵,今儿就簪她摘的花了。”

    小公主一听,高兴的不得了,连忙跳着脚给若棠出主意:“沈姐姐,我觉得这朵开的最好了,最衬母妃了……不对不对,这朵还是衬不上母妃,这一朵好了……哎呀,这一朵也开的不够好。怎么都开的不够好啊……”

    众人都被她懊恼焦急的模样逗笑了,若棠笑着道:“这是你的心意,便是真的不好,在娘娘心里,这些就都是最好的,你就不要懊恼了——”

    若棠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小公主就算心里对淑贵妃有疑虑,也依旧爱戴她孺慕她的原因——她在小公主面前,实在将一个爱护体贴子女的母亲扮演的太好了。

    她从花瓶中取出一支犹带着晶莹露珠的开的正好的月季来,“我觉得这一支就很好。娘娘?”

    淑贵妃示意身边的宫人接过来,笑着道:“本宫自然相信沈姑娘的眼光。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等宫女将月季修剪好了,小公主正要上前帮淑贵妃簪花,淑贵妃却将花似不经意的递给了若棠,“劳烦沈姑娘了。”

    若棠忙将花接过来,就着镜子仔细的将月季花簪在她的鬓边。

    “沈姑娘仔细瞧瞧,可瞧见本宫的白头发了?”淑贵妃笑吟吟的仿佛玩笑话一般的说道。

    若棠笑着道:“您多虑了,娘娘的头发很漂亮,民女并未瞧见白头发。”

    “本宫年纪一大把了,也该长白头发了。”淑贵妃轻轻一叹,转头看向端坐在身旁的九公主,“小厨房正蒸着你爱吃的桂花藕粉糕,你去看看可得了?给你沈姐姐也拿些过来——这么早进宫来,怕是饿着肚子来的吧?”

    若棠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公主看了看若棠,笑眯眯的答应一声,带着自己的宫女熟门熟路的往淑贵妃的小厨房去了。

    淑贵妃看若棠的眼神愈发慈爱和蔼起来,“好孩子,那天晚上你帮母妃说话,在皇儿面前维护母妃,母妃还没好好感谢你。”

    “您太客气了。”若棠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忙红了脸说道:“我当时,也只是说出了心里真实地想法而已。”

    “母妃知道。”淑贵妃轻叹一口气,神色便变的忧郁了起来,“只是这么些年,怕你也看出来了,皇儿对本宫误会至深,可说已经到了……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

    她说着,美丽的眼睛里就有水雾氤氲了起来,“每每想到至亲的孩子竟这般恨我,我的心就痛的……我是那么的盼着他回来,我也做好了他会恨我怨我的准备,可当他真的这般恨我怨我,我这整颗心,都似要被他活活剜出来一般难受。”

    若棠在心里腹诽,那你倒是把心剜出来看看啊!

    难受?这种寻常人才有的情绪,淑贵妃这样的人,会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