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男人的销魂窝

钟甫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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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杭州,还没有人不知道倚翠楼的,尤其是男人。因为倚翠楼是男人的“销魂窝”,当然也是男人的“销金窟”。

    倚翠楼的招牌叫得响,当然不仅仅是倚翠楼大,还因为这里面的姑娘“功夫”好。一两个人说好那不算好,可去过倚翠楼的人十有八九都说好,还得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说一声好。

    若说一间青楼能红火个三年五年,那也不足为奇,可倚翠楼足足火了三十年,至今依旧还很红火。逛青楼的男人,若说是没有去过倚翠楼,那便是低人一等的难堪架势。

    倚翠楼,华灯初上。

    一连五进院子外带四座独栋的倚翠楼早已经是灯火辉煌,喧闹异常。

    门口的“喇叭刘”正扯着嗓门吆喝着,客人们都在忙着挥霍,姑娘们都在忙着抛媚,连厨房里的厨子都忙得热火朝天;放眼望去,这里的人似乎都在忙,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闲着。但是,在倚翠楼的后院,却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冯欢。

    冯欢,约十二三岁的年纪。在倚翠楼没有人不认识冯欢的,但是能说得出来冯欢来历的人却不多。有人说冯欢是一位花魁姑娘生下来的孩子,也有人说是后院浣衣房的一位大妈生下来的孩子,还有人说是冻僵在门口的一个小乞丐。总之,这倚翠楼的姑娘换了一茬又一茬,到了最后谁也说不上冯欢的来历了。就连老鸨玉锦娘和龟公“喇叭刘”也说不上来了。大家只知道,后院的柴房就是冯欢的家。

    冯欢这个名字,是一位嫖客给起的。那位嫖客说凡是到这里来的人,都是“逢场作戏,但求一欢”,捡头得“逢”字,摘尾得“欢”字,再一谐音,就是“冯欢”了。

    冯欢很闲,闲得很迥殊。冯欢偎在倚翠楼后院的天井旁边,让人看起来很不自在。

    后厨的刘胖子看见冯欢,说道:“小欢子,有心事了咋地?今个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怎么没来后厨偷菜吃啊?”

    冯欢没搭理他。

    浣衣房的张妈看见冯欢,也说道:“冯欢,怎么没去帮姐姐们买胭脂水粉啊?我刚才又看到城东的蒋大官人了,大官人喝茶只喝天香园的‘佛手参花’,你又有跑腿费挣喽。”

    冯欢也没搭理她。

    冯欢有心事,冯欢虽是若无其事地待在天井旁,眼睛却时不时地瞅向自己的柴房,因为柴房里面藏了一个人。

    “冯欢!”一声娇呵,唤醒了沉思中的他。冯欢转回头,就看到“小桃红”那张膏泽脂香,淡抹浓妆的脸。小桃红在廊亭口向冯欢招手。说道:“冯欢,还不过来。你说你小小年纪非学喝酒干嘛。那个最难伺候的‘卢提辖’又来了,他点的酒菜从来都是吃不完、喝不完的。等会儿你进去耍个猴戏,藏一壶酒出来,准没问题。”

    冯欢笑了,说道:“还是桃红姊姊对我最好。”

    “还不赶快去换上行头,我可先上去了啊。”小桃红姑娘一面推着冯欢,一面道:“这个卢提辖是个行家,待会你可得使把劲。只要把他逗高兴了,就算你藏不出来一壶酒,他赏你的银子也够你买酒的了。”

    倚翠楼的姑娘们都是冯欢的姊姊,这众多姊姊当中,就属新来的小桃红对冯欢最好。若不是那个人非要喝酒,冯欢才懒得去求别人弄点酒来呢。那个人,就是藏在冯欢柴房里面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三天前来到倚翠楼的。三天前的午夜时分,那个人一身是伤地偎在天井里,正好被起夜的冯欢瞧见,便藏到了柴房里面。在倚翠楼,偷点剩菜剩饭自是不在话下,倚翠楼的后厨就像是冯欢的后厨一般。可是那个人非要喝酒,这酒可就不好弄了。酒贮存在库房,冯欢只能干瞧着,毫无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客人那里下手,所以就找了小桃红。

    可是,小桃红今天的客人是卢提辖。冯欢一听“卢提辖”三个字,眉头便紧蹙到了一起,心里不由得发悸,这个卢提辖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小桃红是新来的,不晓得这其中的道道,只听玉锦娘说这位卢大爷出手阔绰,便应了这个差事。

    冯欢回到柴房,画了一个花脸,又换了一件衣裳,便是一个活脱脱的小泼猴。冯欢来到小桃红的房间门口,只听里面一阵陈淫笑还有划拳的声音。

    冯欢悄悄地将门推开一个小缝,蹑手蹑脚地猫进小桃红的屋子。果不其然,门口的杌凳上面就摆放着好几壶的“九韵春”。这“九韵春”是倚翠楼最好的酒,只因这“卢提辖”每次来喝酒必喝这“九韵春”,而且海量,每每又嫌小二上酒啰嗦,索性便在屋里多备下好几壶酒。

    小桃红的这间屋子是套间,中间有一道屏风,屏风后面有床榻。客人和姑娘们在屏风后面喝酒,伺候的下人们是不准进入到屏风后面的。正好这也方便了冯欢来偷酒。冯欢才轻轻捏起一壶酒,猛地手腕却被攥住。这一惊非同小可,直惊得冯欢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冯欢歪头一瞧,身边站着一个黑脸大汉,一袭黑衣,衣摆上面还绣着一个红色的月亮,那红色的月亮说不出来的古怪,端是那个红色就瞧着古怪。不像大红、嫣红,也不是橘红、桃红,更不是茜红、殷红,亦不是灼红、幽红。这红竟然似血,是猩红。

    猩红,带着血腥味的猩红。

    “怎么回事?”屏风后面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接着屏风被推开半扇,露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红面胖子和酥胸半裸的小桃红。

    门口的黑衣汉子道:“卢坛主,这小子来偷酒。”

    “卢爷,这是误会,误会。”小桃红腻声发嗲,说道:“他叫冯欢,是来耍猴戏的。是我叫他过来给卢爷助兴的。这冯欢是咱们倚翠楼的活宝,凡是到咱们倚翠楼来的大爷都要瞧一瞧他的猴戏的。卢爷您来这不就是寻乐子么,不妨就让他翻几个筋斗,助助兴呗!好不好嘛,卢爷。”

    卢提辖“嘿嘿”笑了两声,把手伸进小桃红的衣服里面,胡乱的乱捏了一通,说道:“你这小嘴就是会说话,那便依着你了。就叫这小子翻几个筋斗好了。”说完一摆手,门口的那黑衣汉子便松开冯欢。

    冯欢揉了揉酸楚的手腕,便翻了几个筋斗。冯欢从小在这里过活,翻筋斗倒是不在话下。虽是一般猴戏,前翻后翻倒也像模像样,动作很是俐落干净,比起那些唱戏的“武行”们,也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欢的动作愈来愈快,正要该止住的时候,卢提辖突然出声喝道:“不许停下,给我继续翻,这点小把戏就能来拿大爷的赏么?”

    冯欢似乎怔了一下,还是没有停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个卢提辖很难伺候,如果自己没照他的话做,不仅仅是刚才的猴戏白白表演,还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

    卢提辖依旧搂着小桃红在喝酒,笑眯眯地瞧着冯欢在那里翻筋斗。半柱香过去了,冯欢翻筋斗的地上显出了一大片的汗渍,而卢提辖仍旧嘴角含着冷笑,一点叫停的意思也没有。

    到底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连续翻了这么多的筋斗,已经很难得了。虽然卢提辖没叫停,可冯欢终究是年幼体弱,支撑不下来。一个手软,便瘫在了地上。

    卢提辖依旧冷笑着:“就这点本事么?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大黑,你去帮帮他。”大黑就是门口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得令,一把将冯欢提起来,“啪啪”就是两个嘴巴。边打边说:“小样儿,还敢来这里偷酒喝,我瞧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卷一和卷二同时进行,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先看完卷一再来看卷二,但是最近一直在构思卷二,所以,这两卷我会同时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