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料事于先

熏香如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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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宝顶观天阁。

    天罗陷仙阵,无端自鸣。

    麻姑仙猛然睁眼。汉水神女延娟、延娱,玄天二女旋波、提谟。异口同声:“乃上元求救。”

    麻姑掐指一算,玉容含羞:“速去驰援。”

    “嗯!”延娟、延娱,旋波、提谟,闻声而动。扑下顶阁,飞降五重平座。

    南宫云台。

    月朗星稀,光照如水。

    先前董太皇久等不归。这便命人搜寻。

    少顷,便有云台羽林郎,合力将中大夫架入殿内。

    “何处寻着?”董太皇问道。

    “于云台阶下。”右侧羽林郎答曰。

    “是死是活。”董太皇又问。

    “昏睡不醒,并无性命之忧。”羽林郎再答。

    “且退下。”董太皇愠怒之情,溢于言表。

    “喏。”羽林郎鱼贯而出,自去守备宫闱。

    “速救醒。”董太皇言道。

    冷水泼面,灌下药汤。少顷,中大夫悠悠回魂。举目四望,仍不知所以。此情此景,何必多言。中途必遭人暗算。

    “先前之事,可曾记得。”董太皇问道。

    “奴婢奉命回(永乐)宫,传语太仆。返回时,行至半途,忽闻恶臭。头昏目眩,再无知觉。醒时,已在太皇当面。”中大夫亦知事大。

    “闻史子眇道术高深。虽已入土,然道犹存。先前,你被摄魂矣。”董太皇心生惊惧。

    “当真有摄魂术。”中大夫亦知传闻。

    所谓摄魂术,乃指能“摄人魂魄”之法术。

    据后世书谱所载。唐朝僧人叶法善,求李北海为其撰写碑铭,但李贵为太守,身居高位,不可强求。叶法善求之不得,遂用法术,摄制李北海之魂魄,命其书写。

    李北海梦中为叶法善写完碑铭,一觉醒来,察觉有异,便派人追看,果真有一碑文,宛如梦中所书。此便是闻名后世之摄魂碑(注1)。

    阅微笔记,亦有请道士摄悍妇之魂,令其转变心智,自愿为夫纳妾之故事。

    便是后世,亦屡有“拍肩摄魂”之传闻。

    汉时仙门,早有此奇术。

    类后世吐真剂。施展此术,可令人全无防备。但有所问,必有所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多数为真。若再与同党,行交叉比对。当可洞悉隐秘。

    “史侯将史子眇妻,接入宫中安居。必与此事相关。”董太皇惊怖之下,切齿言道。换言之,此时此刻,少帝已从中大夫口中,得知董太皇盗书之事。

    更有甚者,若觅得良机,对窦太皇施以此术。起居遗诏之下落,手到擒来。

    那时,万事休矣。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中大夫伏地问道。

    “谨守宫门。万勿外出,被贼人所乘。”危急关头,董太皇忽思得一计:“传命董卫尉,星夜入宫相见。不得有误。”

    “喏。”中大夫自去传命。

    少顷,永乐卫尉董承,车驾入宫。赶来与董太皇相见。

    “臣,叩见太皇。”董承乃董太皇亲侄。少帝只除二戚,并未大肆连坐。故董承得以幸免。然进出洛阳,却内披软甲,死士带足。不敢有丝毫大意。

    “起身。”董太皇言道:“贵子相貌,可还记得。”

    “事关国祚,如何能忘。”董承再拜。

    “甚好。”董太皇言道:“窦太皇出宫探母,多日未归。长信宫乃永安宫改建增筑。固若金汤。且程璜养女,暗藏其中。料想此刻,尚未被史侯所破。”

    “当是如此。”董承对曰:“程璜养女,皆女刺客。守备窦太皇,可挡史侯道术。”

    “事不宜迟。且将此书,亲呈于窦太皇当面。”董太皇吃一堑长一智。只命董承传书,书中内容却不告知。即便被道术所摄,吐露真言。少帝不过知晓,董承奉命传信。至于信中内容,却无从知晓。

    “喏!”董承领命而去。董承乃永乐卫尉。进出宫闱,通行无虞。且临危奉命,掖门兵丁亦不敢阻拦。

    车驾出宫。直奔长信宫。

    须臾,便有一支人马,自出北宫掖门,直追董承而去。

    待夜深人静,四处无人。

    董太皇乔装起身,挑灯入云台二十八功臣阁。立于一幅画像前,悄然搬动机关。

    暗门徐徐开启。董太皇自下密室。

    出宫暗道,乃周时宫殿暗渠改建。为便于桓帝与酒家安氏相会。先前大将军何进,火烧二宫。二宫太皇便经由此密道,逃出生天。

    暗渠积水,需经扁舟往来。搬动机关。扁舟自动。徐徐驶向对面。

    周遭漆黑如墨。唯有灯前三尺荧光。董太皇矗立船头,强压心头惊怖。直到扁舟轻轻抵岸。仰见向上阶梯,董太皇这才暗松一口气。

    记忆中。登上阶梯,仍有一段暗道。暗道底端,便是通往胡姬酒肆出口。

    “可是太皇当面?”将将站稳,忽闻暗处人言。

    宛如晴天霹雳。董太皇六神无主,颤声发问:“何人藏身?”

    “太皇毋惊。”便有一人,徐徐现身灯下:“蓟王门下主记,叩见太皇。”

    闻是蓟王门下,董太皇险喜极而泣:“蓟王何在?”

    “我主就国数月,太皇当知。”记室掾答曰。

    “何以至此?”董太皇又问。

    “我主醒来,方知洛阳生变,关东逆乱。上陈情表,却久无音讯。我主遂言:‘太皇处境,岌岌可危’。故命我先伏于此。暗中接应。”

    “蓟王每每料事于先。朕,复何言。”蓟王忠心可鉴,董太皇自不会生疑:“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敢问太皇,孤身出宫,所为何来。”记室掾不答反问。

    “乃为传书窦太皇。”董太皇遂将宫中诸事,和盘托出。

    “陛下乃史道人养大。精通道术,亦合乎情理。”记室掾略作思量,这便言道:“车驾已备好,太皇可愿入二崤城暂避。”

    “不可。”得蓟王相助,董太皇心神大定,智机重回:“大势将去,避无可避。若等史侯得起居遗诏,万事休矣。”窦太皇曾向卢司空,面授机宜。料想,起居遗诏,蓟王亦之知矣。

    “如此,太皇且入(辅汉大将军)府安居。下臣,代向窦太皇讨要此诏。”见董太皇心意已决,记室掾遂言道。

    “如此,也好。”毕竟孤家寡人,多有不便。万一被少帝所乘,悔之晚矣。

    出暗道前,董太皇随口一问。

    “主记何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