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先论口舌再论剑

失落之节操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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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难道:“寺中前一辈高僧,皆钻研佛学,不闻外务,即便有登峰造极的功夫,也未必肯显露出来,扰乱修为。”他心中有数,寺中后山确有极为年长僧侣,然则多年不出手迎敌,武功只怕还不及自己,此节倒也不必点破。

    阳问天心想:“济累大师为何还不毛遂自荐?”望向济累,却见他低头闭目,装傻充愣。

    虎斑忍耐不住,道:“方丈大师,我知道少林寺中,有一位合适人选,足以对付得了灵王。”

    长难奇道:“施主所言何人?”

    虎斑指着济累道:“就是这位济累大师,他习练金轮神功有成,武功之高,超凡脱俗,或许犹在长难大师之上。”

    长难等少林高僧皆难以置信,暗忖:“这济累十多年不曾在寺中习武,根基不稳,如何能习练集本寺武学大成的金轮神功?”

    济累本拟等到灵王到少林寺后,连败寺中高人,再无一人能敌。他自己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以绝世神通一举击毙灵王,全寺上下、在场豪强,定然感念他的好处,皆为他倾倒,此后他统领江湖、主宰天下,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了。谁知此刻虎斑道破玄机,竟险些坏了他心中之计。

    众人一齐望着济累,济累神色迷茫,道:“小衲功夫低微,辈分靠后,万不及诸位高僧。小衲纵然有为少林捐躯之意,可又怕贸然上场,贻笑大方,丢了少林的脸。这位小施主抬举小衲,小衲倍感殊荣,可此间之事,能者为之,小衲如何敢越俎代庖?”

    群雄皆想:“什么小衲、小衲的,这人自称不知所谓,不过所说的倒也在理。”

    吉雅、韩霏等人皆已料到这济累扮猪吃虎的心思,暗骂此人奸猾,可若能出其不意的击败灵王,未必不是好事,故而也不拆穿。

    赤蝇想了想,又道:“听闻少林有一门‘神道天工阵‘,由五位神僧主持,威力当世无双,有震慑群魔之效,可否用来对付灵王?面对这等位高权重、深不可测的大敌,各位高僧不可耽于颜面,还当随机应变、无所不用才是。”

    长难心中一动,与身后长劫、长力、长苦、长行四僧互望,那四僧点了点头,长难仰天叹道:“此阵本意,乃是同门五人互传心思,设想诸般魔障,共同化解,以求顿悟。我等练成这门阵法后,从未想过有真正出战之日。赤蝇大侠说的不错,应对劫难,本当竭力求胜。”

    北海派无望老怪东张西望,问道:“这等攸关武林同道的大事,为何武当派不曾前来?那张三丰老道真将自己视作武林至尊么?”

    他师兄黑心老怪道:“师弟所言极是,即便他自个儿不来,为何他大弟子也不来?莫非因与少林有私怨,竟不顾江湖道义么?”

    北海派掌门巨鱼老怪道:“我瞧这老道是怕了灵王,担心败在灵王手上,哪里敢主动招惹?哼哼,他想置身事外,只怕没那么容易。少林之后,便轮到他武当了。”

    长难等听这巨鱼老怪言辞无礼,竟暗指少林必败无疑,皆脸色难看,长难道:“张道长早年曾在少林学艺,随后信奉道教,我少林立下门规,不许武当弟子踏入少室山一步。这倒并非是张道长不顾大义。”

    青城派真际道人笑道:“大师肯替这位隐居不出张道长开脱,好生通情达理,深明大义。”他当年也曾一招败在张三丰掌下,可却觉得莫名其妙,败得太过仓促,全不知发生何事。他从此无颜再上武当山搦战,可心胸狭隘,对这位老道始终不服。

    赤蝇说道:“无论张真人来是不来,放着大伙儿在此,若那灵王想使卑鄙手段,我等自不能坐视不理。可若灵王正大光明的与少林比武,咱们谁也不可干预。”

    北海三老怪嘿嘿冷笑,目光阴沉,在场众人皆知这三老怪乃是歪门邪道,传闻不少前往北海寻仙悟道的高手、捕鱼贸易的商客皆死在这三人手上,只是此三老武功太高,旁人不愿轻易招惹。而赤蝇等苦无真凭实据,也不能随意出手惩戒。

    长难已决意用那神道天工阵法抵挡灵王,向众人谢过,随同门至内院闭关练武去了。

    阳问天找到济累,问道:“大师,到了如今,你为何还百般推脱?”

    济累叹道:“咱们少林规矩如此,我这排不上号的和尚,如何能够僭越?”阳问天将信将疑,却也不便勉强。

    众人心头慎重,苦熬等待,过了一天,果然见山下旌旗飞腾,华盖缤纷,数十人抬着大轿,走上石阶。抬脚人轻功了得,膂力惊人,在山路间如履平地,不多时已到少林寺山门前的广场上。

    长难等老僧站在前头,小辈弟子排列在后,其余武人则站在两侧,这广场虽巨大,可此刻也极为熙攘。

    长难道:“威灵国师远道而来,令小寺蓬荜生辉,不胜荣幸。”他声音不响,但运上内力,话语回荡于群山之间,丛林之中,好似群山树木一齐念诵此话,声势惊人。

    灵王在轿中笑道:“大师何必多礼?在下今日前来,不带一官半职,只为寻常武人,想与少林切磋武学。”此言一出,众山鸣响,群雄震动,皆面现骇异,暗道:“这灵王果然名不虚传,功力犹在方丈大师之上。”

    长难道:“然则国师为何安坐于百人大轿中?如此排场,可比帝王,先前所言,未免言不由衷了。”

    众武人一齐附和道:“不错,你小子腿有没断,为何要别人抬你上山?”“兄台此言差矣,你怎知这灵王没断腿?我看他天生就是个残疾。”“老兄消息果然灵通,却不知这小子伤在何处?”“哈哈,兄台有所不知,这灵王为讨好鞑子,将自己那命根割了,如今是个不男不女的太监....”

    群雄哄笑起来,言辞更加不堪,忽然间,山间又听灵王说道:“大师看的差了,本座早已在此,从未身在轿中。诸位目光不灵、眼拙心慢,倒是冤枉本座了。”

    众人吃了一惊,只见人群中站着一高大人物,此人形貌倒也端正,神情不怒自威,身穿黑金衣衫,叫人一看便心生寒意。即便赤蝇、阳问天、济累等,也并未看清此人何时到来。

    盘蜒心想:“此人武功竟已至这等境界,除我之外,此间无人能胜他。”

    但山海门的人不管此人,盘蜒自也不必多事,以免暴露身份,惹来猜疑。

    他眼下是吴奇,是一介凡夫俗子,不必替山海门收拾烂摊子。

    念及于此,他找到秋羊、韩霏、万里遥,虎斑、吕似霞,说道:“你们五人速速下山,到供佛镇上等着。”

    秋羊奇道:“叔叔,为何如此安排?”

    韩霏道:“莫非大哥担心少林寺敌不过他?”

    盘蜒心想:“不是担心敌不过,是铁定敌不过,少林所有和尚一拥而上,也未必是此人对手。”但此节不必明说,只道:“他在如此近处,能感应你五人行踪,故而危险至极,你们先行下山,以免被他发觉。”

    五人恍然大悟,向阳问天说了一声,趁灵王尚未察觉,匆匆离寺下山。

    长难心道:“此人轻功竟这等高明,以此而论,我等单打独斗,绝不是他之敌。”斟酌词句,又要开口,忽然间,两侧武人中,有数人口鼻流血,脸色惨白,当即晕厥,这几人正是先前嘲弄灵王之人。

    群雄大惊,无不心慌。小默雪心想:“是他吞人灵气的邪法!我...我怎地没及早发觉?”正想运构地文书法术抵挡,盘蜒拉住她小手,轻摇说道:“不得施法,以免被他拆穿,他非要残害你不可。”

    小默雪急道:“可..难道任由旁人受害么?”

    盘蜒叹道:“默雪丫头,你太过善良,未必是件好事。如今局面不明,你先需保存你自己。”

    小默雪想了想,抬起脑袋,笑道:“我不怕,叔叔会保护我的。”

    盘蜒微微一笑,说道:“我当尽力而为,但愿不负侄女一番信赖。”

    灵王随手伤人,神鬼莫测,群雄无不惊惧。长难道:“威灵施主为何下这等狠手?俗家人呈口舌之快,施主却岂能无容人肚量?”

    灵王笑道:“大师此言差矣,世间正因有这等尖牙利嘴之辈,才凭空惹出事端,在下杀一儆百,正是一桩功德。”

    长难道:“须知防人之口,胜于防川。施主所作所为,引发仇恨争端,难道事例还少么?”

    灵王眼神轻蔑,道:“老和尚,听说少林寺嘴上功夫厉害,远胜过手上本领,本座此行,便是想用拳脚功夫,教训教训你们这群长舌和尚。我先礼后兵,对你们客气,你倒得寸进尺,胆敢指摘本座不是了?”

    长难略一迟疑,道:“我少林僧人,自以佛法为主,武学修为,乃是末道,何足道哉?施主要‘教训’我少林,我等认输就是。”他心中仍打得“避而不战”之念,若能说退灵王,自然是上上之策。至于比武落败的名声,只要不曾比武,自然无损少林武名。

    灵王哈哈大笑,说道:“既然少林佛法不行,武功差劲,那便是欺世盗名之辈,该当整顿肃清。说来也巧,我今日到来,乃是奉皇上之命,替少林寺任命一位新方丈。诸位认输,那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