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杀生尸海剑出鞘

失落之节操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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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狐朝那“蛇帝”躬身作揖,温文有礼的说道:“这位蛇帝姑娘,咱们本就是为找你而来,实则并无动手之意。”

    “蛇帝”依旧冷漠,双目扫过苍狐、盘蜒、东采英,说道:“我已告诫尔等,莫要得寸进尺,为何不听所言?”

    东采英已稍冷静些,道:“那魔鬼与我有滔天之仇,不知姑娘与它有何牵扯?若是姑娘之敌,我可助姑娘一臂之力。若姑娘为其帮凶,在下唯有得罪了。”

    “蛇帝”道:“它确是我敌人,然则那是我与它的恩怨,容不得旁人插手,且大观、狮心、涉末三国,多年来侵入青族领地,杀了多少人,造就多少尸骨?所说相助之事,又如何能取信于人?”

    苍狐心知她所言不假,这关外蛮族,与关内妖族,积怨久远,深不可解,正如北妖与中原的大仇,这蛇帝绝非小恩小怨所能打动。那万莲之所以与苍狐亲密,一则是她生性轻浮之故,二则是她野心太大,恨自己亲友,更胜过与北妖旧怨。

    东采英走近一步,道:“如此唯有请姑娘到咱们营中作客了!”

    蛇帝看他一眼,轻叹一声,道:“几位在青族地盘上撒野,心可当真太大,难道竟不将踏由放在眼里?”

    东采英不知她为何提起踏由,说道:“在下曾与踏由交过手,倒也未曾落败,姑娘想要虚张声势么?”

    蛇帝笑道:“他已今非昔比,并非当年被你击败的丧家犬,如今涉末、狮心两家合围,果然有胆有识,很了不起,可如此便以为能胜过他么?”

    东采英、苍狐自来以自身统军战功为傲,闻言稍感惭愧,苍狐道:“我与狮心王并未联手,至今独力作战。”

    蛇帝点头道:“原来你与青族单打独斗,东将军也与青族单打独斗,难怪,难怪。”

    盘蜒说道:“自古将帅,但求领兵获胜,依形势而动,岂能占优而弃?你少出言离间了。”

    蛇帝又面向他,面纱之下似在微笑,她道:“久闻涉末城主武功高强,曾战胜过那暴虐阎王,如今伪装成兵卒,藏身军中,莫非是放心不下苍狐将军?”

    盘蜒摇头道:“我不过是来体会军旅苦乐之处罢了。”

    蛇帝道:“然而若非城主,苍狐将军已败在我族中巫者手上。我看哪,这位苍狐将军,实则仍远不及城主牢靠。”

    盘蜒尚未答话,苍狐已放声笑道:“我自然比不上城主,你这话世人皆知,倒也没什么新意。”

    东采英说道:“你东拉西扯,拖延时间,难道另有援军?”

    蛇帝耸了耸肩,忽听她背后有人喊道:“大人,咱们已然找到了。”

    苍狐心想:“她果然是故意拖延,他们找到什么了?”

    只见另一个毛茸茸的虎面人从空中降下,手持一物,像是烟斗,却比寻常烟斗大了十倍,他衣衫与先前那虎面人一般精致,倒像是学堂的夫子一般。

    蛇帝见那烟斗,眼神欢喜,双手一拍,道:“走吧!”

    盘蜒身子一闪,已至蛇帝身前,一把抓住她手臂,动作奇快,蛇帝躲闪不及,盘蜒只觉袖袍之下,竟是层层鳞片。蛇帝双目瞪盘蜒一眼,盘蜒身子一麻,皮肤又痛又痒,大块大块变成灰色,仿佛化作石头一般。

    盘蜒一惊,蛇帝趁势脱出他手掌。盘蜒急速运功,已将那石化功夫化解。但另一虎面人大声念咒,苍狐所率众人又惨叫起来,顷刻之间,地上伸出粗厚黝黑的手掌,将众人捏住,用力挤压,当场有人惨死。

    苍狐手腕连振,火光如雨,霎时斩开数十个石手,但那石手数目太多,力气太大,仍不断有人丧身。盘蜒只得折回远处,以炼化挪移将石手变作泥浆,又救了众人一回。

    东采英喊道:“哪里跑!”身子如一道红电,奔腾追击过去,但也不知蛇帝使了什么法门,弹指间,与那两个虎妖消失在那立柱背后。

    她人虽不见,但声音依旧传来,笑道:“涉末城主,当世豪杰,绝非欺名盗世之徒。苍狐将军,东国主,我好心提醒一句,你们速速回镇上瞧瞧吧。”

    东采英大感挫败,哼地一声,一拳将那大柱子打个对穿,险些一击两断,说道:“这遗落民巫者的法术好生厉害。”

    盘蜒见已万难追上这蛇帝,思索片刻,说道:“她说要咱们回营查看,难道竟有敌袭?”

    苍狐身子一震,急道:“快回去!”

    东采英自也担心军情,暂且顾不上这女子,说道:“城主,将军,就此告辞了!”说罢闪身而走。

    苍狐对属下道:“你们休整一番,随后跟来!”施展轻功,独自飞奔,朝镇上奔去,不久来到营中,恰好遇上杨百夫,杨百夫正与诸将会面,见他归来,急道:“将军,探子来报,说镇东北处有大军逼近,兵马极盛,不知几何。”

    苍狐在此镇上不过五万人马,但他想起盘蜒在后,心底莫名紧张,急切异常,那蛇帝刚刚所说的话,似鬼魂般在他耳边萦绕不去。

    她说:“涉末城主,当世豪杰,绝非欺名盗世之徒。”

    蛇帝说苍狐并非欺名盗世之徒,言下之意,那名不副实之人,就是他苍狐么?

    苍狐脸上挂着苦笑,心想:“她说的不错,若我靠得住,吴奇为何要扮作一潦倒的老兵,不动声色的跟着我?不正是他替我赶走郭玄奥的么?不正是他从蛇帝手中救了我一众部下么?”

    吴奇并未责怪我,甚至仅有溢美之词,他为何如此宽厚?即便是再温和的师长,哪怕面对再幼小的徒儿,见他犯了大错,也绝不会毫不指责。

    他见我无能,是不是反而放心?

    以吴奇的轻功,本该比我更快返回,但他至今未到,是为了什么?

    他想再一次见证我的失败,再一次在紧要关头,力挽狂澜。

    苍狐咬紧了牙,捏紧了拳,一贯的轻松洒脱、放荡不羁,此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压抑,以及更强烈的怒火。

    就像他得知风鸣燕与吴奇隐秘之时。

    证明给他看,让吴奇知道他是错的。

    苍狐拔剑在手,说道:“出营迎战!布杀生尸海阵!”

    全军轰动,号角齐鸣,擂鼓敲响,震动天地,苍狐飞身上马,大军追随他而出。苍狐仰天长啸,啸声与号声、鼓声交织,彼此促动,刹那间似是从云中传来一般。大军感受这啸声中的豪气、勇气、杀气、意气,无不激愤热忱,视死如归。

    万马踏破沙尘,劈开大漠,迎向覆盖山丘的敌军。

    苍狐手一张,一柄红剑飞上了天,指挥西军,随后再升起一红剑,掌控东军,阵势流转,西金东木,北水南火,相生相克,济济无穷。

    他聆听战场上的呼吸声,马蹄声,兵刃声,呼喊声,聆听天上黄莹的细语,乌鸦的啼鸣,大雁的曲子,雄鹰的长啸,这万物之声汇合起来,既生动,又可怖,让人联想到了生与死,悲与欢。

    千万人的生死,千万人的悲欢,即将冲撞在一块儿,人体粉碎,血浆崩出,哀嚎声传遍大地,穿越时光,化作大漠上的画,大漠上的曲子。

    苍狐此生,从未有如此刻一般渴望出剑。

    我只求杀生,造成尸海,这便是我苍狐的剑道。

    苍狐闭上眼,知道敌人数目极多,至少在三十万以上,但这巨大的兵团却满是破绽,他明白只需在某处轻轻一触,便会溃散。

    杀千万人如同杀一人那般简单。

    苍狐大笑,率先冲入人的海洋,刀的地狱,在他剑下,血如雨水一般流淌,尸体如火山一般升起。他的举动惊动了敌友,但友军依旧跟随冲杀,敌军却因此丧胆。

    有敌将妄图制止溃败,十多人围了过来,其中有三人很了得,武功不在登客、杨百夫之下。

    苍狐出剑,剑发琴音,与三人互换招式,那三人仗着力大,每一击皆可劈碎沙地,搅动狂风,但苍狐身在三人围攻中,借力打力,挥洒自如。

    他们是水滴,即将汇聚成海洋的水滴。那是尸体的海洋,惨烈悲壮的无法形容。

    苍狐可怜他们,苍狐悼念他们,苍狐敬重他们,苍狐喜爱他们,他们是如此的高明,是战场上与众不同的图案与音调,苍狐宁愿耽搁些时光,让他们淋漓尽致的施展武学,让他们感受到取胜的希望。

    敌人攻势紧密,一百招后,苍狐察觉到他们的沮丧。

    剑舞当止,杀意乃生。

    苍狐飞快刺出三剑,既生且死,既悲且欢的三剑,去势之快,方位之奇,技巧之灵,杀心之重,皆非人力所及。

    那三人联手阻挡,居然活了下来,只不过各自被刺瞎了眼,他们跌落马,捂住眼睛,大声痛呼,凄凉可怜的,如同濒死的狗。

    苍狐纵马绕过他们,将他们身后的属下全数杀死,随后,他的士兵如饥肠辘辘的野兽,将这三人淹没。

    死去之后,他们与其余的尸体毫无分别,是这死亡海洋的一滴浪花,纵然生前活跃,死后归于沉寂。

    有血粘在了他鼻梁上,苍狐用手指抹去,放入舌尖,味道淡如清水。

    敌军陷入恐惧,友军陷入狂热,苍狐的杀生剑诀与同伴连在一块儿,一个人,十个人,千百个人,皆在杀戮的狂喜中欢庆。

    血雨落下,这鲜红的水墨已经完成。

    哀嚎渐止,这杀戮的乐曲已然终止。

    苍狐抬头,低头,左右环视,看着一切染上红色,感受奇妙的境界在心中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