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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宰执？圣女此话当真，后妃的名节可关乎天家颜面。”林皇后道。
“成安郡主，不如你来说说。”月玲珑道。
元太妃的声音渐渐小了，屏风这边已经完全听不到动静了。
“陛下，太妃殁了。”侍卫过来报。
月衍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成安，你小小年纪哪里学来这样狠毒的心思？”
“陛下，成安年纪小不懂事，这一切的罪过就让我这个当母亲的来罚过吧。”丰乐长公主叩首。
“母亲”成安伸手去拉丰乐长公主，“母亲，别叩了。”
丰乐长公主并不理会，成安抬头看向上头的三人。
“陛下说成安狠，可与元太妃相比，成安实在是不敢当。”
成安口气淡漠，有一份与她年纪极不相当的冷静，一桩足以震惊朝野的尘封的宫围秘事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竟可以如此波澜不惊。
丰乐长公主生产时难产，驸马连夜前往太医令府上请太医令，回程时走得急崴了脚，便让太医令骑了自己的马先行。
当时的王淙虽还不是宰执，可年纪轻轻已官至吏部尚书，可谓官运亨通。
驸马折返时从尚书府西边过，夜色里模糊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虽穿戴着斗篷可腰间鸣环分明是自家小妹的，一面心惊一面跟了过去。
惊的是自家小妹分明已经入了宫，身为后妃岂可随意离宫？又担心是自家妹妹在宫里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驸马是元太妃的长兄，自然知晓妹妹进宫前与王淙的那点郎情妾意，生怕妹妹走了弯路。
因当时腿脚不便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摸进了尚书府，尚书府的路他倒是熟悉得很，三两下摸到了王淙的居室。
更深月色，烛影窗纱，人影交叠，声动惊梢。
倏然烛光无影，黑沉一片。
驸马自然是知道屋里人在做什么的，就算怒火中烧想直接冲进去了结了屋里正在巴山夜雨的一双人，也终究还顾念着正在生死边缘产子的妻子，握紧双拳离去。
丰乐长公主平安生产，初为人父的驸马一时之间忙得脚不沾地，直到成安的满月席上元妃亲自出宫道贺，驸马才寻了机会与她独处。
当日驸马与元妃大吵了一架，自此之后身子便渐渐不好了，最终没能熬过第二年开春。
“你们以为，我父亲真的是病死的吗？”成安道。
丰乐长公主也累了，瘫在地上不说话。
“那是他的好妹妹，我的亲姑姑，当年的元妃娘娘，在我父亲的药里下慢性毒药。这，才是我父亲的死因！元太妃因为偷情被父亲撞破，竟然下手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
成安说完这一番话，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殿上鸦雀无声，丰乐伸手抱住了成安，满是愧疚，“是母亲没有护好你。”
“驸马死的时候你也未满周岁，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月衍道。
“去年清明，我整理父亲遗物，在书架的暗格底下发现了一封信，父亲亲笔写下了当年之事。事后我便开始亲近元太妃，直到陛下登基，我终于亲眼确认了父亲所言非虚。”
“你，见到了？”林皇后道。
“是。”成安微笑，“元太妃已死，成安执念已了，不论陛下如何处置成安，成安绝不会有半分怨言，只求不要牵连母亲。”
丰乐长公主昏过去了，月宏渊开口，“来人，带长公主去休息。”
丰乐长公主的婢女进来扶走了她，不知殿中什么情况大气都不敢出。
“成安，我还有一事问你。”月玲珑上前，单膝微屈蹲在成安面前，“半年之内除了王宰执，太妃可曾见过其他外男？”
成安想了想，“没有，我确定没有，自我接近她以后，她身边一直有我的人。”
月玲珑起身，看向月衍。
与月衍上报林将军通敌的，不是成安，更不是莫夫人，而是这位私通外臣的元家女，元太妃。
月衍原先以为元氏本就在军中有人，借元太妃的口说出的话应当还有几分可信，可现下看来……
月玲珑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元太妃不管怎么说曾经对她和月玲汐都不错，她开口向月衍求了一个恩典保了元太妃尸身。
经此一事，月玲珑突然明白元太妃一生无子，怕是当时那位驸马爷的先见之明，若是乱了皇室血脉，今日恐要牵连甚广。
“来人，元太妃忽染恶疾，暴毙身亡，后事一切从简，尽快处理了。”月衍道。
“至于成安，就不必留在玥都了，到城外的清风观清修去吧。”
成安再叩首，两个侍卫进来，成安神色安然的起身，拢了拢发髻整齐了衣裙随他们离去了。
“陛下没必要再与我打哑迷了吧？”月玲珑道。
“回承元殿。”
暮安堂的腌臜事让月衍一刻也不愿在此多呆，连带着对元家也多了几分厌恶。
“看来只有我把王宰执带来陛下才能完全打消对林家的疑虑了？”月玲珑在承元殿与对峙。
“朕是帝王，很多事不是只有是非对错的。”月衍道，“你若能，我便随了唐公遗言信你也无妨。”
“你等着。”月玲珑拂袖打翻了月衍的砚台，墨迹散在宣纸上，墨香浮起。
月玲珑施展淞茨轻行一路掠到宰执府，前线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了，有心之人散播林将军之事使林家军军心大乱，无心战斗，若是没有南狄压着，未必不会反。
月玲珑单手持穿林，一手背在身后，立在宰执府的屋脊之上，俯视着宰执府的众人。
一个挑水的小厮正将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里，隐隐约约见缸中倒影便抬起头来瞧。
“呀，上面有人！”
瞬间底下一群人聚拢来，有侍卫拔刀，“有刺客！”
“我怎么瞧着像圣女。”有个丫鬟道。
“快去通知大人。”
月玲珑穿林轻置于唇畔，音如风中月，柳色着桃花，玉萧玉影玲珑心，箫声穿彻在宰执府周围。
似是春至燕子归来在梁间呢喃，像是仲夏荷叶上的凝露滴入水中，如秋夜里枫桥夜泊的隐约灯火，又变了冬日北风卷着漫天飞雪而来……